蘋澤殿內燃著地龍,溫暖舒適, 但太皇太後似乎經不住嚴冬酷雪的侵襲, 仍披著潔白狐裘。

她精神不錯, 靠著緞繡靈仙祝壽紋迎手, 緩緩撥動指間佛珠, 看向給自己請安的聞擎,“皇後呢?”

聞擎敷衍道:“雨雪剛停,天寒地凍的,皇後柔弱, 奔波不得。朕想著,皇後若受了寒氣,皇祖母定然也會心疼, 便讓她在昭陽宮歇著。”

雖然太皇太後曾疼愛過虞華綺, 但那是在不涉及利益時, 隨便疼愛疼愛。如今她被困壽安宮, 主要是因為虞華綺, 她如何還能存疼愛之心?

何況帝後大婚, 朝見乃祖宗規矩, 虞華綺連朝見都不至,顯然絲毫沒把她太皇太後放在眼裏,她自然更加不悅。

“皇帝也寵溺太過了,曆任皇後,誰不是這般過來的?凜冬嚴寒,酷夏暑熱,春日濕冷,秋際蕭肅,一年四季皆有難處,難道隻因天氣不好,便可縱著皇後不遵祖宗規矩?”

聞擎神情冷淡,絲毫不以為意,“皇祖母魔障了,所謂規矩,乃天子製定,朕說皇後柔弱,不必朝見,她就不必朝見。”

太皇太後攥緊了佛珠串,“皇帝,你以為縱得她逍遙自在,就是愛她?皇後乃一國之母,大婚翌日未行朝見禮,代表她沒有受到哀家的認可,傳揚出去,天下人定會以為,皇室不看重她。”

聞擎沒工夫同太皇太後繞彎子,見其廢話無數,遲遲不肯開門見山,斂眉道:“皇祖母說的,都是空話。隻要朕看重皇後,天下人就會認為,皇室看重皇後。何況皇後去過太廟,已受到皇室全部祖先的認可。至於您,原也並非什麼重要人物,您的認可無足輕重。”

再說,世人皆知,帝後成婚翌日,未曾前往壽安宮朝見,是因為太皇太後“病重”,而與皇後毫無關係。

聞擎處事滴水不漏,太皇太後卻被氣得心梗。

她優享了半輩子的尊榮,如曾受過如此輕蔑?

帝後夫婦風雪裏可以去太廟祭祀,卻不能來給她朝見,這是什麼道理?

太皇太後怒意高漲,死死掐緊佛珠。珠身萬字紋凹凸不平,嵌進她指腹間,痛得她冷冷一笑:幸好自己留了一手,否則真叫聞擎玩弄於掌心了。

“哀家今日請皇帝來,是想問問皇帝,明年開春,選秀之事,皇帝有何打算?”

聞擎早已料到,太皇太後見自己,最終目的是為了宋家。他的神色疏離冷峻,不甚誠摯道:“父皇駕崩,朕哀痛萬分,三年之內,絕不會選秀。”

他說得冠冕堂皇,太皇太後斥道:“荒唐!哪有這樣的事?皇帝後宮空虛,自然應選秀,曆朝曆代,皆是如此。”

聞擎頷首,“故而,曆朝曆代的皇帝,都不如朕至誠至孝。”

太皇太後噎住,見聞擎泰然自若,毫不心虛,因他的不要臉而震驚不已。

聞擎見太皇太後久久無言,不再耐煩同她說話,直截了當道:“您閑來無事,好好保養身體即可,不必指望用自戕,來損害皇後名譽。即便您此刻薨了,朕秘不發喪,又有誰會知曉?隻怕拖個幾年,屆時您被裹了草席扔在亂葬崗,而替您活著的“影子”卻能入皇陵,陪伴皇祖父長眠。”

他這是明目張膽地威脅,太皇太後被氣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揚唇,鼻翼兩側顯出深深的刻薄紋路,“聞擎,你不必得意!你的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說不得哪天,就如夢幻泡影般消逝了。昔日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