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擎仿佛被說動了,沉吟半晌,道:“皇祖母想用先帝遺詔,換什麼條件?”

太皇太後見聞擎鬆口,撥弄佛珠的手頓住。

“哀家要皇帝保宋氏百年榮光。”

聞擎低嗤,似乎在嘲笑太皇太後的異想天開,“宋家一群酒囊飯袋,還想要百年榮光?十年之內,不敗光所有家業,便實屬難得。”

太皇太後雖對自家情況心知肚明,但陡然被嘲諷,依舊掛不住臉麵,勉強道:“所以哀家請皇帝來,就是想問一問皇帝,明年開春選妃,預備納幾個宋家女兒。”

她話音剛落,聞擎忽而回憶起,前次壽安宮發生的事。他頓時了悟,當時太皇太後困住虞華綺,是想借此行何事。

他看著太皇太後,目光深邃冷厲,“哦?”

太皇太後不解其意,隻能咬咬牙,把話說完,“宋家姑娘,皆是文靜乖巧的性子,皇帝隻需給她們封個妃位或是嬪位,讓她們誕下一兒半女,如此,哀家便能安心合眼,將遺詔帶入黃土。此外,她們絕不敢威脅中宮皇後與嫡子的地位,皇帝盡可放心。”

聞擎薄唇輕啟,“朕記得,宋家這輩已經沒有嫡女,皇祖母說的,可是那堆庶女?”

太皇太後亦知庶女身份低微,但她沒有別的選擇,“庶女低微,不敢生僭越之心,不會存害人之意,才能與皇後和睦共處。”

她知道,聞擎定會答應,畢竟以聞擎的實力,一時尚鏟除不了靖國公府,而皇太妃和遺詔的下落,聞擎一時三刻,也難以尋到。

聞擎看著太皇太後胸有成竹的模樣,冰冷地揚起唇角,命令道:“太皇太後病中寂寞,傳召宋氏庶女,入宮陪伴。”

他雖沒有立刻封妃,但將人傳召入宮,已經是鬆動的先兆。

太皇太後沒有逼得太緊,她有把握,隻要聞擎尋不到貴太妃和遺詔的下落,不出幾日,定會回到壽安宮,答應冊封宋女為妃。

“再有半月,便是年節了,彼時封妃,吉祥喜慶,皇帝覺得如何?”

聞擎眸光若刃,“朕覺得很妥當。”

言畢,轉身離去。

昭陽宮,含章殿。

虞華綺酣夢方醒,宣了褚鮫進殿,給自己請脈。

“皇後娘娘無甚大礙,臣開幾劑補藥,輔以藥膳,幾日內便可複元。”

聞擎回來時,恰好趕上褚鮫請完脈,他瞬間收到褚鮫看禽獸般的眼神,“陛下血氣方剛,可皇後娘娘體弱,禁不得折騰,這幾日,陛下還是收斂些為好。”

褚鮫說得直白,亦說得理直氣壯。

他雖瞧著性情古怪,但在掌權者麵前,卻極會討好,也極知道分寸。譬如此時,指責皇帝看似是大逆不道,但皇帝最寵愛皇後,因此,皇帝非但不會怪罪他,還會賞他。

果然,聞擎毫無怒意,看著虞華綺的目光,反有幾分愧疚。

虞華綺原該與褚鮫統一戰線,共同譴責聞擎的禽獸行徑的,但她見聞擎低落,頓時心生不悅,凜聲朝褚鮫道:“你先退下。”

褚鮫萬萬沒料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拍錯馬屁,怔了一瞬,趕緊退出含章殿。

聞擎見狀,眼角眉梢蘊著笑意,陪虞華綺說了會話,扶她起來用午膳。

虞華綺嚐著奶白的鯽魚湯,好奇道:“聞擎哥哥,太皇太後請你去壽安宮,所為何事?可是苛責我早晨沒去朝見?”

聞擎擔心影響她的食欲,沒有立刻回答,待她用完飯,開始喝乳酪,才將事情一一道出。

虞華綺聽著,隻覺得乳酪都不香了,蹙著黛眉,擱下瓷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