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茂,可憐的小茂,竟是娘親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

卿卿不由得一陣悲涼湧上心頭,她竟占據了那份本該屬於小茂的母愛,當她躲在娘親懷裏撒嬌時候,小茂卻正在羨慕著自己的兄姐們,在父王膝下恃寵而驕的樣子,當娘親唱著優美動聽的搖籃曲哄她入睡的時候,小茂卻正躲在床角兒害怕的縮成一團,當她心滿意足的享受著娘親為她烹製的美味佳肴的時候,小茂卻正在吃那兩個混蛋為他準備的殘羹剩飯!卿卿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雙幽暗深沉的眼眸,那裏麵隱含的無助和絕望,足以讓人心碎。

怪不得娘親平日裏臉上的笑容,永遠都是澀的,怪不得她總是站在院子裏默默的注視著皇宮的方向,怪不得她從不帶她離開洛陽,原來娘親的心裏一直都有牽掛,原來她竟知道她心愛的孩子,正在這個地獄般的牢籠裏忍受著非人的煎熬。

一陣心痛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痛,好痛,卿卿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心痛過,好像有一根堅硬的鋼針,正在用力的,一下一下的刺進她的心裏,她已經猜出娘親後來定是從皇宮中逃走,害怕小茂跟著她東躲西藏枉丟了性命,才將他一個留在宮裏,可是,娘親一定沒有想到,那個她曾經深愛過的太子殿下,是個多麼懦弱無能的父親,他根本就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盡得責任,他即沒有給過小茂父愛,也沒有給過他依靠,小茂就像一棵風中的小草,即沒有人管也沒有人要!

“小卓子,神遊什麼呢?若是不想聽就趕緊回去吧!”韋妃輕喝了一聲。

因為大殿內光線微弱,卿卿又一直弓著身子,韋妃看不到她眼中的仇恨,隻覺得她呆呆的愣在那裏,即不動也不說話,仿佛根本就沒把她說的話聽進去。

“啟稟娘娘,奴才隻是聽的有些出神,沒想到那個女賊如此厲害,竟能偷得佛祖舍利,不過,奴才倒不明白了,她既然已經被太子納為妃子,而且腹中還懷有龍胎,可謂前途一片光明,未來更是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她為何還要冒險去偷血舍利呢?”

卿卿現在還記得娘親臨終前,看到那顆血舍利時的眼神,那是她從未在娘親眼中見過的,震驚,疑惑,憤恨,絕望,她仿佛聽到了娘親當時心碎的聲音,仿佛聽到了娘親心中正在‘滴答,滴答’淌血的聲音,那顆血色舍利絕對不是韋妃講的那麼簡單,它背後肯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一定非常可怕,非常恐怖,但是卿卿不怕,因為她相信娘親是冤枉的,娘親肯定有什麼不能說的苦衷,她要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她要還長眠在地下的娘親一個公道!

“這說來說去,本宮怎麼覺得你這個奴才倒像是在套本宮的話呀?你可知在這宮裏該問問,不該問的要是知道了,可是要掉腦袋的?”韋妃半眯起一雙丹鳳眼,似是在說玩笑,但眼底卻快速閃過一道殺機。

“娘娘,奴才冤枉,奴才隻是順著您的話,說出心中所想而已,對娘娘您沒有半點不敬之意。”卿卿趕緊跪倒在地上,極力壓製著因為憤怒而有些顫唞的聲音,她把頭垂的低低的,是怕看到韋妃那張醜惡的嘴臉後,會抑製不住馬上跑過去要了她的狗命。

“嗬嗬!瞧把你給嚇得,本宮隻是隨便說說而已,你這奴才竟是當真了。嗯!倒還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韋妃聽著卿卿略帶顫唞的聲音,以為她是害怕了,便輕笑了一聲,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才像個真正的奴才。

“奴才惶恐,多謝娘娘不罪之恩。”卿卿咬著牙慢慢俯下`身子,一字一句的叩首道。

“嗯!起來吧!不用嚇成這樣,本宮又不是隻母老虎,嗬嗬!”韋妃現在的心情很好,她覺得在這宮裏終於找到了一個合自己心意的奴才了。

如今‘興慶坊’中的張公公年事已高,不定哪天就派不是用場了,她需要再找一個靠得住的,既然小卓子這麼機靈,又這麼合她的心意,她就該好好利用,讓他永遠做她的棋子才是。

“其實,你若是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此事事關重大,這世上知道此事之人,都已不在人世,若不是本宮處處小心,現在怕是也變成一堆白骨了!”韋妃神色憂鬱的輕聲說道。

卿卿已聽出她話中之意,她這是拋出了一顆誘惑之果。

“承蒙娘娘信任,奴才今後定當為娘娘氈前馬後,為娘娘之命是從。”卿卿態度誠懇,恭恭敬敬的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響頭,大聲說道。

卿卿心道,隻要能讓這妖婦將實情講出,磕個頭算得了什麼?

但是卿卿卻忘了,韋妃不是一般的宮中貴婦,她經曆了太多的人間百態,可謂身經百戰,即使她心中對卿卿在滿意,也不會輕易信任她,好像她剛才對卿卿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些不痛不癢,連宮裏的燒火丫頭都知道的事情,她之所以對卿卿說了這麼多,無非是她一貫拉攏人的手段。

“哦?你既然這樣說,那本宮就信了你,前些日子番邦進貢了一些‘凝香丸’,據說吃了之後補氣益壽,活血延年,更有醫治百病的功效。武皇陛下賞了幾顆給太子和本宮,可是本宮一項身子虛,怕吃了此物反倒對身體不好,唉!若是能有個貼心之人,願為本宮試試這藥效,倒還能讓本宮放心些,隻是這一時半會到哪去找這樣的人呢?”韋妃輕歎了一聲,似有萬苦千難,纏繞著無盡的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