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裏又多了一絲憂愁,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很快嫁人,到時候說不定遠隔幾個村甚至幾個鎮子,到時候恐怕再也見不到麵了。

美好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不過兩個多月,她有一次來的時候說這邊的水草被羊兒吃得差不多了,放羊的人都是換著地方走的,因為不能讓羊把草根也吃掉,那樣的話,這裏以後就長不出草了,會變成一片幹枯的禿地。她說以後有空會過來看望我們,但是誰知道會不會在見不到麵的時間裏誰就出嫁離開了,心裏實在是很難過,可是我身上居然都沒有點可以留下來紀念的東西,她給我們留了竹子做的小飾品,夷光也把自己戴在身上的荷包留給她做了紀念,我卻拿不出合適留給她的東西,就這麼留著遺憾,看著她離開。

三個月,離她與我們道別不過三個月,就來了一個改變我們一生的人。

那個人自稱範蠡,是大王親封的大夫,地位極高,受大王之令在國內尋找長相出色的女子,我與夷光就這麼被選中了,家裏很高興,因為得了不少銀錢的賞。夷光的家人也很高興,她終於能嫁給士大夫或者大王而不是鄉村裏的民夫了。

我們到了宮裏,卻不是做王的妃子,每天有師父來教我們學唱學琴學舞,與我們一同學這些的一開始有二十幾位姑娘,學不好的都被許給了一般的士人人家,我雖然沒有夷光那麼擅長歌唱舞蹈,但是因為沒有什麼多的念想,所以學得也還不錯,於是留到了最後。我們最後剩下的八人又被教了好多關於國家大義的事情,然後告訴我們,我們不是大王選出來的妃子,而是要送去給吳王夫差的禮物。交待了我們一定要伺候好吳王,然後還範蠡大夫還私下見了夷光一麵,也有人私下交待了我一些任務,我才知道,我們不光要伺候吳王,還可能在一些特別的時候偷偷給這邊傳送吳國的消息,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事情,但是我不怕,不止是因為在這裏受的那些如何為國為民的教育,最重要的是,如果因為這樣的大事死在了外麵,至少比老死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更可能讓阿青知道吧,至少,我可能得到她的一句感歎甚至一滴淚水,而不是成為某個默默無聞的妻子,然後母親,不為人知的死去,她再也得不到我的消息。

在吳宮的日子過得很快,每日陪著吳王飲酒作樂,不時按要求傳幾個消息過去,沒多久,我因乖巧聽話,得了夫差的喜愛,為我建了一座居所,賜名檀閣。夫差不是個長情的人,沒多久,他又迷上了夷光的活潑,為她建了一座館娃宮,吳國的財富就這樣在我們身上加速的消耗著,即便是夷光最得寵的日子,夫差也不忘到其他地方尋花問柳,偶爾也來我的檀閣一兩次。本以為他不再寵愛我了,便可以安生過一段日子,沒想到在日日得寵的時候都未能有孕的我,竟然在這種時候懷上了孩子。

我問了聯絡的人,他們傳回來的意思竟是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沒有孩子還好,有了孩子,我即使對夫差毫無好感,卻也不能與他完全脫開關係了。而且,將來大王派兵打過來,即使存了留我們這些人的心,也不可能留一個流著夫差的血的孩子,說不定還會以這個孩子為脅,我摸著肚子,強忍住眼裏的淚水,沒想到我確實可以為國犧牲,卻更可能是死在自己的國人手裏,甚至還會有一個無辜的孩子給我陪葬。我果然還是命硬麼,克死了弟妹不算,連我自己的孩子都逃不脫這樣的命運。

收到阿青著人遞來的消息的時候,我是驚喜的,她竟然因為指導大王的軍隊武藝而被賜號“越女”,而且還趕到這前線來想保護我和夷光不被亂軍誤傷。她甚至解釋了因為範蠡大夫要求的隻是保護夷光,所以她不便過來找我,希望我以探望姐妹為由到館娃宮去,方便她一同保護。就是說其實她完全可以不必管我,結果她不僅送信來告訴我何時過去方便她保護,甚至還怕我多心她不直接到我身邊來。她肯向我解釋,就是說,我在她心裏至少還有個位置,是朋友也好,曾經的玩伴也罷,甚至隻是順便知會我一聲,也證明她,至少還記得我這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