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算是愛的宣言,不,是你的求婚麼?黃羲問著,像柔骨的羊羔一樣把頭埋進我的臂彎,又抬起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樣子,顧不得珍珠般的淚痕仍掛在臉上。

哎,黃羲,有人在拍我們呢!

誰啊?

你看,那邊,像是搞攝影的,長槍短炮都對著我們呢!

是麼,我看看。黃羲說著鬆開我,眼目朝向不遠處,見果然是這樣。她笑了,恢複了她俏皮的天性,揮著手喊,你們拍出什麼風景了?

看起來那些人是一群搞攝影的學生,都是青年人,也都活潑著青春笑意。有一個人也揮著手回喊,拍著“愛”了!

拍愛就拍那廊橋吧,記得下次帶你們女朋友來,做一個你自己的廊橋遺夢!

喔。。。。。那些青年人起哄著,發出尖厲的口哨音。

不要管他們,我們坐在這吧,看江水吧!黃羲說。

我們依偎著坐在江邊的青石板上,陀江水溫柔地在我們腳下流過。盡管此時江邊有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混著,但我卻聽到一種最為細致入微的,柔和的樂聲從我的心裏流過。這樂聲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我不知道,也不關心。後來隻想著那是從江麵上傳來,從遠古最純潔的愛戀中傳來的。

一切都消失了,空間與時間虛幻起來,現在好像隻有我們倆坐在江邊而存在。而鳳凰城,此時變成一艘載著愛的大船,這船無舵無漿,在缺失了時空的陀江中,漂流,自由漂流。

恍惚間,我變成了沈從文筆下愛著翠翠的二老,而黃羲,則變成了翠翠。

翠翠不再固守舊時少女固有的,那對愛的羞性與矜持,也不再空等著給他歌聲漂浮在她夢中的青年人兒,她確確實實地依偎在她心上人邊,坐著愛的船兒,回到她那準備作千年等待,現在不應再等待的渡口。

二老在她的耳邊輕語,我早決定了,不要磨坊,我要渡船!

小河淌水

她睡著了,頭枕在我的臂彎裏。

時已近昏,沱江兩岸籠罩在一片昏黃與朦朧之中。

街市的喧鬧聲就像宏大敘事的交響回旋曲。婦女在岸邊用木槌槌打衣服的搗衣聲,似是這回旋曲中古老而純樸的節拍。間或夾雜著苗女們擊著鼓點,唱著的那高亢激越卻又甜得讓你骨骼發軟的情歌,使整個鳳凰古城在暮色漸來時,如同溶進千年等待般情愛的交響詩裏。

她是聽著我跟她講《邊城》的故事中,並在討論人物命運時睡著的。

我跟她講翠翠,一位老船夫的孫女。

那位老船夫住在白塔小溪河邊,每天都幹著拉繩子渡河的營生。他生活本來很平靜,如同這湘西邊境小城的寂靜。但孫女翠翠長大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妙齡。於是,在這無比寧靜的世界中,那圍繞翠翠的各色純淨人兒,心理都起了波瀾。

船總順順的兩個兒子,大老天保,二老儺送,都愛上了翠翠。

一個偶然的機會,情竇初開的翠翠也喜歡上了儺送。

那一心想著讓孫女翠翠幸福的老船夫,內心裏焦慮與渴望並存,果敢與懦弱相間,與人說起翠翠的婚事,總是吞吞吐吐,欲說還休。其實,他隻要給儺送一句明白話,說翠翠也中意你,那孫女的幸福措手可得。可他沒有,幾千年遺留下來的女性被動接受愛的文化傳承,讓他始終掙紮在內心的矛盾和鬥爭中。他死了,帶著滿身遺恨走了。

天保和儺送,為什麼不能直接向翠翠表白愛情,而總是去跟她爺爺說?

天保死了,也是帶著滿身遺恨。

儺送就幸福麼,他為了翠翠可以拒絕金錢的又或,那句“我不要磨坊,我要渡船”的話,充分顯示了他對愛的執著與熱忱。可結果,他隻能落個背景離鄉,不知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