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翠翠,總坐在溪邊的岩石上,苦苦等著那用歌聲飄起她夢來的青年人。

她甚至不知道事情究竟怎麼回事,不知道愛情為什麼就不降臨於她,那山頭上的,幽幽暗暗竹篁後麵傳來的歌聲,為什麼不再響起。

她一直在等著它響起。

她還要一直等下去,等到使自己成了永恒的雕像。

黃羲靜靜地聽著,她流了淚。

她說,幸好我沒生活在舊社會,否則,我也走不出那厚重的,很難穿越的人類畸形情愛史。

所以,為什麼說《紅樓夢》、《西湘記》、《牡丹亭》偉大,因為,那些作品中都重複著一個共同的主題,那就是你所說的情愛畸形社會中,林黛玉、崔鶯鶯、杜麗娘等都是對中意的青年男子,能大膽表達愛意的非典型女性。這些人的大膽追求,以及與畸形社會的果敢抗掙,如同劈出一道道情愛閃電,其光茫之耀眼,之炫目,好似已經融入太陽的永恒光輝中。

我的話讓黃羲沉默良久,眼淚不住地流,她也是非常感性的姑娘,這令我非常的奇怪與感動。我替她拭去眼淚,她隨即抓住我的手,幽幽地說,你隻是會說,那我問你,你為什麼又總是壓抑自己,把自己內心真正情感,如同裝進罐頭裏封好似的?

為什麼不走出她的陰影呢?在我想著她的話時,她繼續問。

黃羲,不是我走不出她的陰影,而是我仍舊愛著她。

你不是非常生她的氣麼?

生氣?愛她才會生她氣,你不懂的。

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說,你不會跟她離婚的!黃羲也氣了說。

不,愛與婚姻是兩碼事。

我不懂!黃羲沒好氣地說。

俞梅花跟我說的,愛與離婚是兩碼事,我就借她說的話說吧。

寧捷,你這樣我可以說你,你是腳踩兩隻船兒。

我默然了。

你能同時愛上兩個人麼?這樣,你對她,對我都不是真心實意的。愛是有排它性的,愛不存在兼容,你不能把自己弄成組裝電腦,隻要配置好,安排好就行!

所以。。。。。黃羲,這就是我躲躲閃閃你的原因。你不是說我虛偽麼,在這個問題上,我做不出坦坦蕩蕩來。也許,將來和你結婚了,我不能保證自己全心全意地對你。對她的負疚感,肯定會始終壓在我的心頭。那時,盡管享受著你的愛,可還有可能不快樂,就如同《廊橋遺夢》電影裏女主角擔心的。

別提那什麼《廊橋遺夢》,那不是情愛中的《九陰真經》,你奉若神明讓它成為情愛寶典,讓你和愛你的人都迷惑其中,向著悲劇發展,你這樣,與俞梅花所謂的三生石的看法有區別麼?那是對愛有真誠的態度麼?

我低頭不語。

我就不那麼想。和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裏,我盡情享受這美好時刻。白天,我聽不到世俗的紛攘喧囂,如同夜晚一樣平靜,那是專屬我們的靜謐時刻。夜晚,我又如同沐浴在想你如白晝的陽光裏,溫情暖意時刻充盈著我的心懷。在你結婚時,我就想,我心裏愛著他,一心一意地對他,這與他結不結婚無關,至少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愛戀。。。。。。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的心就隨著你了。因為我強烈感覺,這個男人就是我的歸屬,是我的真命天子。

我聽她的話更加心裏難過,本來,我想對她說,你不是叫我真愛要誠麼,可如果真愛要誠,我為什麼要棄俞梅花而愛你黃羲呢。但我不想傷害她,忍在心裏沒說。

寧捷,聽我的,不要想那麼多。我知道你良心好,可良心不是愛,你別渾淆了善良和愛的本質區別。。。。。好了,不要講這些,你回過神來,我們共同享受這美好時刻。

她說著,頭便枕在我的臂彎裏,再隨便說些有關《邊城》的話,就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