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也記起眼前這個叫趙略的人是誰。

先前發生的事全都串連起來, 雖然她仍舊不明白林行韜想要做什麼要怎麼做, 但她無疑是站在林行韜這一邊的。

她拉著趙略的手臂, 激動的心情在喊出那兩句話後稍稍冷卻, 與趙略共同注視著天空中一顆紫色星辰緩緩浮現。趙略神情平靜,眼中的金色飄了一陣又消散了。

而星辰雖然升起, 但似乎需要一段過程,隱約有一股氣場繚繞在星辰間使這一過程無法被打擾。就像白龍與黑龍在黑夜中相對, 爪尖微張, 猶如將這顆星辰抓在掌中,星辰卻不被龍爪阻撓,越升越高, 到後來更是壓過了七殺星的血芒。

“紫微帝星!!!”楚天官員指著星辰大喊出聲, 同時將驚疑的目光投向束身而立的太子。

既然是帝星,當然楚天的皇帝才能擁有這一顆本命星辰,像幾日前遇襲的皇帝林海晏在即位時就有著這一顆星辰照耀,但如今太子尚未登基, 帝星也沒有落在太子的頭上……

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在官員們心間湧起。

他們想起了那條傳言——始皇將會歸來。

於是他們全都盯緊了帝星之下隱約現出的人影,就連兩龍升天的奇景也被認為是恭迎始皇歸來的天地異象。

唯有楚天太子放下撫摸額頭的手指,一雙猶帶銳利劍氣的眼眸從溫琴身上挪開,嘴裏喃喃了溫琴剛剛喊出本不會被遠處的他聽到的“林行韜”三字,然後一掀為登基特意換上的長袍衣擺, 果斷拜下。

溫琴則退了兩步,令太子的方向隻朝著趙略,若有所悟地說:“太子不能登基然後成為世界中心,不是先皇死得突兀的關係,其實是因為紫微帝星不再屬於他。”

趙略打開盒子,打量著手中的眾生圖,說:“眾生圖其實並非限製太子登基的重要因素,它隻是一個儀式,真到了緊要關頭,皇室怎麼會刻板到無圖就不登基?”

太子並非在等圖,而是在等人。

等“林行韜”。

當趙略的手指撫過畫卷上的俊美道人時,沉重的“嗵”聲叩響了整座京城。

溫琴回過頭。

那些仰天長嘯後的獸人們一直保持著無動於衷的安靜,他們列隊於皇宮內外,被陳珂樂漏掉的幾隻異獸從他們中間穿過。動靜之間,異獸沒有受到絲毫阻攔。

而被趙略的手指撫過之後,俊美道人——虞不遮在畫卷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笑容帶著薄薄的血色,是說不清的危險迷人,而後他在畫卷上緩緩捂住了耳朵。

不聽人世之音,不聽萬物之音,隻聽道。

獸人們“嗵”得跪在了石板上,浸潤在石板縫隙間的血花頓時被堅硬的膝蓋撞起在空中——

飛舞。

趙略也側頭看了一眼。

飄灑的血珠驟然停止。

然後血珠開始加速,以一種恐怖的速度。

“錚——”它們自然而然地拉展成一柄柄薄薄的小劍。

懸在了空中,懸在了人們的頭頂。

猛然間墜落。

被無形大手抓住的人類毫無所覺地麵對著刺穿身體的小劍。

有一朝,有一年,就是在這裏的石板路上,空中也是下了一場劍雨。當時死了一個紈絝子弟,一個仆人,一個真人,取代他們站起的則是某座山某座小道觀出來的少年。

天才少年,仙道琳琅。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虞不遮的聲音舒緩地響起,“吾之道,係於爾身。”

轟,人類睜開雙眼,光芒萬丈。

“龍脈在,楚人在,何不修仙?”趙略說,將手中的畫卷展開一半。

溫琴這才發現,原來那些劍雨落下和人類被抓起的地方正好連成了龍脈,而由於龍脈真靈浮於上空,那些小劍全部紮入了楚天的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