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臉驚悚。邵康頓覺情勢不對,立刻上前跟柳兒一道向門裏望去。隻見易婉堂背對著門,手裏似乎拿著一根類似銀針之類的物體,正在狠狠地紮著什麼。

柳兒的腦內小劇場是:該不會小姐因愛生恨,痛下殺手,正用巫術在紮幽王爺和瀾衣公主的小人兒吧?

邵管家的腦內小劇場是:該不會這愛折騰的丫頭真的忍受不了兩位側妃娘娘整日針對她,正用巫術在紮淩妃娘娘和臻妃娘娘的小人兒吧?

柳兒和邵管家麵麵相覷,隻覺得後背滲著絲絲冰寒。“小姐——”柳兒的聲音比頭發絲還要細,咽了一口唾液,她繼續戰戰兢兢地說:“小姐——邵管家奉了王爺的旨意來給您送點心呢。都是您喜歡吃的。”

“拿進來。”惜字如金的易婉堂正全神貫注地做著自認為很重要的事情,雖然不想被打擾,但寄人籬下嘛,人家主子給的東西,怎麼有不要的道理?

“是!”柳兒連忙帶著邵管家和丫鬟們往屋裏進。易婉堂的背影漸漸變成了側影,然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意識到進門的幾個人都變成了筆直的石像,易婉堂側過頭望著他們說:“怎麼了?有什麼不妥麼?”

“堂兒小姐,您這是……”邵管家死死地盯著易婉堂手中的枕頭,驚詫地問。

“哦,我在繡枕套呢。怎麼樣?這花紋不錯吧?”說著,她還笑嘻嘻地把枕頭舉了起來。

丫鬟們咯咯笑了起來,邵管家連忙把她們全都支走,然後誠懇地指導道:“堂兒小姐,這繡枕套呢,是要在做好的套子上繡的,不能在枕頭上縫的。而且……老奴老眼昏花,實在是看不出您繡的這到底是什麼啊?”

“鴛鴦啊。交頸戲水的鴛鴦啊。”易婉堂晃著小腦袋,無比認真地說。

單看那金色絲綢枕套上麵恐怖的圖案,柳兒肯定會笑到內傷,因為那絕對不是鴛鴦,不像雞、不像鴨,倒是很像某種世間不存在的生物,大抵是神獸什麼的。但柳兒笑不出來,因為易婉堂的雙手,幾乎沒有一個指頭是完好的。“小姐——”柳兒衝上前握住易婉堂的手,望著被針刺傷後留下的血痕,心疼地說:“小姐您這是幹嘛啊?”

“刺繡啊。”易婉堂打了個嗬欠,說:“柳兒你出去啦,別打擾我用功。”

她家小姐這麼多年來從來沒在女紅上下過功夫。今天難道是太陽從南邊出來了?還是說……小姐忍受不了心上人即將成親的消息,然後……瘋了?柳兒越想越後怕,在這種時候能夠幫她家小姐的也就隻有一個人了!她一咬唇,跟邵管家使了個眼色,兩人就往門外走去。她要去求見靖月王,隻有那個男人才能阻止她家小姐的可怕舉動。

隻是,柳兒剛出雨軒半步,肅朗月就來了。他一身官服,一臉冷然,顯然是剛從皇宮回來。

“王爺,小姐她……”柳兒憂心忡忡地望著肅朗月,滿眼都是求救的信號。

肅朗月一皺眉,擺了擺手說:“你們兩個下去吧。本王進去看看。”

“是。”邵康和柳兒退下了,兩人都是一臉的擔憂。

屋裏,易婉堂還在刺她的神獸呢,當然,也就是她心目中的鴛鴦。肅朗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身後,靜靜凝望了半晌,醇厚低沉的聲音才忽然響起:“堂兒,這是要送給四弟的?”

手一顫,針又一次不偏不移地紮在了自己的手上。“啊——”她尖叫了一聲,氣惱地望著他說:“你是專門嚇人的?進了門都不知會一聲!”忽地,她的手被捉住了。他的眼神越來越冷,冷到接近刺骨的冰寒。她陡然不敢說話了。她知道,他在生氣,而且是很生氣。

肅朗月叫下人們拿來醫藥和紗布,將她硬生生地從木椅上抱到了床上,一根根指頭替她上藥、包紮。“堂兒,尋死的方法有很多種。用針把自己刺死是最蠢的一種。”

“尋死?切……我才不做那麼沒意義的事。”她別過頭去,刻意忽略他悉心替她包紮時雙手傳遞而來的溫暖。

“那很好。”他的聲音還是那麼生硬。

“我忽然發現,我在刺繡這方麵真的很有天分!”

“是麼?我怎麼毫無此感?”

“那是你天生麻木。”她撇著嘴不滿地說。

肅朗月的臉,始終是鐵青的。從看到她滿手是血開始,到把她的每根手指頭包上了紗布,他擰著的眉就沒有舒緩開來過。包紮結束,他取來桌上的碟子,拿起一塊蜜餞櫻桃放在她的唇邊,隻說了一個字“吃。”

她倒是聽話,張大口咬了下去,甜甜酸酸的,好好吃!接著,他又喂了她幾塊栗子糕和椰子盞,直到她的肚子已經塞不下更多東西,他才拍了拍手,給她倒了杯茶喝之後,起身離開。

“你不要看扁我。”她用纏著紗布的手端著茶杯,低聲說。

他一轉頭,冷冷地望著她,緘默著。

她氣哼哼地揚著頭,繼續說道:“我繡這個東西才不是為了給你四弟的。我易婉堂不是那麼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既然我都要做女俠了,我就是江湖人了,我才不會牽掛什麼兒女情長之類的小事呢!所以,這個枕套是要送給我未來夫君的!我的夫君,一定要是個頂天立地、萬人愛戴、超級無敵的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