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著衣襟,“其餘的你們依法處置。”
周縣令應聲鞠躬,目送呂益帶著呂岷,以及趙宥等一行人離去。
呂岷被暫時安排在了客棧,第二天稍稍恢複了神智之後,便被送去了他生母馮氏在都城遠郊的宅子。呂益寫了一封信,交代了事情經過,托趙宥派人一並帶給馮氏。
許白跟著呂益目送車子離去的時候,第一次看到呂益盯著車子的方向,久久收不回目光。呂益做事向來果決,但這一次卻多了些繾綣。
“少爺……”許白喚他。
呂益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進去吧。”
他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呂岷的場景。
那年冬天下了好厚的雪,整個院子裏白茫茫的一片。呂岷身穿一身絳紅色的棉襖站在大宅的院子裏,落了一肩一頭的雪,不懼寒也不怕冷。
“你是文瀾堂弟吧,我是你堂兄,我叫呂岷。”呂岷看到他站在廊下,便跑過來打招呼。他有點受寵若驚。
那時的他體虛畏寒,到了冬天便不停咳嗽。看見下雪了想去院子裏看看,但不敢走出回廊,隻能遠遠觀望。呂岷像抹火焰似的跳到了他麵前,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那是整個呂家大宅中第一個跟他打招呼的人。
那時他還小,呂岷比他大六七歲,比呂衡和呂儲更有哥哥的樣子。看他體虛,便一直陪著他慢慢走,給他講些風趣話。
後來每年逢清明、重陽、中秋和新年都會見一次麵。倆人不受重視,入不了大堂,便在角落裏玩些遊戲,絮絮叨叨,嘰嘰喳喳。
他那時說,想跟呂衡和呂儲一樣成為父親的左膀右臂。呂岷說,想要娶妻生子,過安穩日子。
兩人長大了之後再相見。可能是生意不順,也可能是受王氏排擠的緣故,呂岷的話少了,而他也愈發沉默。倆人不複兒時的親近,見麵隻點點頭,問問近況。然後看著呂家各色親戚推杯換盞,仿佛在看一幅世間百態的風情圖。
但不曾想到,很久不聯係,再次見麵竟是這個結果。
呂益端起茶杯又放下,揉了揉太陽穴。許白見狀,便代替他的手替他揉著。
沉默了許久,呂益吩咐:“叫趙宥進來。”
趙宥進屋施禮。
“你從今以後便搬進呂岷家的宅子,從事官鹽的買賣,我會跟鹽場打招呼。至於你自己的私鹽生意,你也照舊經營。”呂益道:“但我要求你兩件事。第一,年利潤的一半如實交給我,不得隱瞞不報;第二,將整個膠東的私鹽渠道統一起來,並將販私鹽的馬隊和武行控製在手裏。以後會有用途。”
趙宥一時沒明白過來,“少爺您是說……將整個萊州的官鹽生意交給我?”
呂益點點頭,“我之前說給你一個賺大錢的機會。”
趙宥愣了一時半刻,重重地在地上磕了響頭,“謝少爺再造之恩。”
“我不做虧本的買賣,”呂益又道:“你若賺不上錢,謊報收益,利潤不上繳,或者控製不住膠東的私鹽渠道……任何一點做得不好,我便殺了你。”
趙宥承諾,“在下定當竭盡所能,不負重托。”
趙宥走後,許白對呂益的決策有些不解,“他綁架了您,您也跟他不熟,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生意交給他呢?萬一他做不了,或者有私心了怎麼辦?”
“我這也是在賭……”呂益歎了口氣,“拿人心賭。”
“他識破了收鹽的計策,又敢囚/禁我,證明有膽有識。他熟悉私鹽買賣,證明有販賣的渠道。他有手下,證明他得人心。他有妻兒,證明他有擔當。他來投奔我,證明他有情義,懂形勢。”
許白聽了這番分析,由衷地敬佩,“少爺心思縝密,居然能推測出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