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在地上。爬起來再跑,再被攔下,再被推到地上,沾得滿臉灰。和著淚水,變成了泥。
血順著刀柄流到刀尖,滾了幾滴落在地上,仿佛是滴漏的最後一滴水。
“不!不!”許白幾乎聲嘶力竭。他拚命拽開抓著他的手,用踢用踹用咬的。
但甩開了一個人前麵還有一個,甩開了第二個還有第三個……無數的人擋在他前麵,像一塊塊石碑。
刀緩緩落了下去。
“不——”
滴答。
萬籟俱寂。
手起刀落。
許白眼見著那染血的刀,落在錕金頸部。
眼見那刀在劈斷皮肉,劈斷血管,劈斷經脈。
眼見那刀抬了起來,又另一把刀又落了下去。像切一段木頭一樣切著錕金的脖子。
什麼都聽不到了……許白隻覺得耳朵被堵住了,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二爹給你買糖吃……”
“二爹怎麼會不要你呢。”
“欺負你的,二爹一定會替你討回來。”
“願不願意……和二爹過一輩子?”
與錕金在一起的時光,如打碎了又被拚起來的玉佩。
倏然出現,猝不及防。
錕金帶他騎馬,帶他放風箏,帶他看花燈,逛廟會。
錕金會拿糖逗他,會拿風箏逗他,逗著逗著便親了起來。
錕金抱著他,說著不離開他,說就這麼過一輩子。
無視天理倫常,無謂道德法綱,無懼人言是非。
而現在,錕金在看著他。看他哭,看他崩潰,看他癱坐在地上不斷發抖……
“二爹……”許白的眼淚模糊了視線,隻把手朝錕金的方向伸過去,府兵押著他的肩膀令他不能前行一寸,連爬都爬不到錕金身邊。
錕金隻是看著他,沒有伸手。
“二爹……”許白垂下了手,趴在地上哭。
他知道,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說著那些渾話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想著那些混蛋事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沒有人會強迫他,也沒有人會討好他了。
錕金的屍體被扛上了馬背,血順著流了下來,地上是一灘長長的血跡。
許白以為他會氣絕,但事實上卻沒有。他聽不到聲音,卻又仿佛聽得到,他看著錕金,卻又仿佛看到的不是錕金。
所有的記憶,眼前的景象,交織在一起,錯亂而混雜,使得他分不清現實和記憶,甚至連那馬背上漸漸遠去的屍體,都像是假的一樣。
他看見的是錕金騎著馬,一騎絕塵。
然後,就沒有了……
醒來的時候,頭頂是雪白的床帳。
端水進來的下人見他醒了,急忙遞來了帕子,“許少爺,請擦擦臉。”
許白坐在床邊,一片木然。
下人見他不動,隻能跪在地上手捧帕子等著他,他的眼珠轉了轉,接過帕子便捂著臉哭了。
哭得比那一夜更厲害,最後止不住地抽泣著。
下人等他哭好了,又遞過來一塊帕子。
“許少爺,請擦臉吧。”
許白被帶回別府的一個小院軟禁了起來,有幾個家仆照顧起居,不得出小院一步。
呂益始終沒有出現,問下人,下人也隻是回答:“三少爺事務繁忙,等忙完了這一陣自然會來看許少爺。”
許白白天的時候,便盯著院裏的一汪池水和幾條錦鯉,看著它們遊來遊去卻總在這個池子裏。
許白挑起青菜吃了一口,便吐了。
“許少爺,吃飯吧。”下人端了飯菜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