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又加倍緊張,不敢碰觸。人果真是這麼矛盾著的……

有下人來請李執出去清點呂家查抄的財物。李執看了許白一眼,見他睡意正酣,便輕輕放下了簾子。回頭不忘叮囑下人在門口看著。

腳步聲漸行漸遠,許白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歎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大夫給他問診的時候他已經醒了,他心裏也知道大概隻是這幾天忙著趕路加之久病未愈而已。當大夫和李執同時在房間中的時候,他困乏了,懶得睜開眼睛,便索性休息一會兒。誰知竟聽到了李執的一字不漏地敘述了前因後果。

南下的經過,長達五年的調查與布局,抄家的前後經過,呂益逃了的這件事……以及李執的表白。

原來這些年間竟發生了這麼許多的事,他除了愕然之外更多的是感慨。

當年李執被呂益綁著雙手縛在車後,他想阻止,但呂益壞心地讓馬車先行了,於是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執在馬車的揚灰中,一刻不停地奔跑著。他當時未想那麼多,卻沒想到這件事在李執心中留下了那麼深的記憶。李執對呂益的恨意,大概多少便是源於呂益當時的惡意。

在王琛身邊的這麼多年,李執從小廝做起,一步步地攀升,一步步地獲取信任。這其中必然經曆了許多折磨與苦難。

李執是抱著怎樣的決心和恨意在精心布局,又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思在一盞孤燈之下破解著賬本的暗碼……想來這五年的點點滴滴,不禁令人膽寒。

所以當李執開始查抄呂家,遍清餘黨的時候,才能做得如此果決,在一夜之間將偌大的呂家給傾覆了。

許白覺得心裏百種滋味雜陳。

他原本是恨死李執了,但聽著他的那番話,又無法不為之動容。

李執對呂益的恨不是無念而起,李執想顛覆呂家的決意也不是一時的念頭。那些早在五年之前,不,甚至更久之前種下的禍根,隻是慢慢長得枝繁葉茂,在那一夜之間山崩地裂了而已。

無數的光陰、等待、忍耐、煎熬……將李執鑄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李執錯了嗎?在世人眼中,呂益當是那個大/奸大惡的大魔頭,而李執做得當算是秉公執法,奉天承命,為民除害。

李執對了嗎?在世人的眼中可能確實如此,但許白卻無法跳脫了呂益的立場,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去審視呂益和李執的所作所為。他與呂益朝夕相處,呂益待他不薄,也沒把他教成個十惡不赦之人。而他對呂益的那些心思,不知何時便已經深植於心底,以至於現在分開了之後,才那麼痛徹心扉。

呂益在哪裏?逃又能逃到哪裏去?是否風餐露宿?是否食不果腹?許白想到此,便覺得心像被剜出來了一樣,隻恨自己不在他身邊。

監牢也好,天涯海角也好,至少要在少爺身邊陪著他才是。而現在被李執關在這裏,卻什麼都不能做……

不知李執是出於囚禁犯人的考慮,還是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將他關在了這裏。

對於李執的表白……許白不是木頭,他聽著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話,難免不心軟。縱然他是個木頭,是塊石頭,是個鐵打的人,李執那心心念念,情不自禁,也快把他磨圓了。

但他終究覺得李執對他的心意,少年意氣的成分居多,未必經過深思熟慮。一見鍾情也好,一眼萬年也罷,李執在當時那個情況下將他視為心中的愛戀,以至於在他鄉異地的五年時光之中,對他念念不忘。

現在回到了大千世界,也算是不辱使命,功德圓滿……李執也該把他放下了罷。

對於許白來說,這樣的執念與愛意,隻會使他覺得沉重,覺得愧疚,覺得踟躕而已。所以當李執吻他的時候,他不知如何是好,隻能裝睡,裝不知道,裝聾作啞。他無法將李執推開,卻也怕他進一步行動。兩難之時,還好李執及時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