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流動的美裏還保持著一種非常奇特的平靜,製約著畫麵的均衡。
那是充滿中國風格的平靜。
報紙的標題旁還有醒目的報道說明----中國女畫家宮流夏的油畫作品最近在瑞典Kiruna開展。據說選擇這個地方,是為了紀念她的一位好朋友。自從右手受傷之後,她一直堅持用左手作畫,憑借著超人的努力和卓越的天賦,在一年前的繪畫比賽中一舉成名。她自成一派的中國古典寫意畫風在歐洲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引起了廣泛關注……目前她帶著自己的兒子正在Kiruna做短暫停留,為新作尋找新的靈感……
男人的目光在最後一句話上停頓了幾秒,水綠色的眸中撩起了複雜的眼波。
“對了,這位先生,你打算去哪裏?”司機轉過頭問了一聲。
他捏緊了手裏的報紙,麵無表情地報出了一個地址。北歐夏天的陽光是那麼溫暖,卻絲毫不能將他心裏的悲哀的氣息衝淡半分。
和意大利一樣,雛菊在瑞典也是一種常見的花木。但在寒冷的Kiruna,春天經常會下雪,所以雛菊往往都會在夏天開放。在瑞典的仲夏節時,女孩會將雛菊放在枕頭下入夢,據說這樣就能在夢中見到自己的白馬王子。
男人下車的時候,映入他眼簾的就是一大片白色的雛菊,嬌小玲瓏的花朵安靜地在陽光下綻放,隨風輕輕搖曳。盡管一簇一簇熱烈的盛開著,卻偏偏還是透著一種清淡雅潔的風姿。
簡簡單單的白色,自有一種顫人心靈的美。
他定定看著那一片白色,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和她初見時的那一天。
隱隱約約中,他忽然聽到了一陣低低的哭泣聲。尋聲而去,他見到有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正蹲在花叢抹著眼淚。看到有人來,男孩像是見到了救星般抬起頭,抽泣著問道,“叔叔,有沒有見過我媽媽?”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小男孩說的是一口流利的意大利文,而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個男孩竟然有著和他一模一樣的水綠色眼眸,那美麗的綠色就像是吸納了春天所有的綠色。
不知為什麼,他的心髒忽然劇烈跳動起來,渾身的血脈開始奔流,一種奇異又熟悉的親近感在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找不到媽媽了嗎?你叫什麼名字?”他溫和的問道。
小男孩再次抹了一把眼淚,“我叫阿莫爾。”剛說完這句話,小男孩就破涕為笑,衝著他的身後用中文喊著,“媽媽,我在這裏!”
一個在夢裏聽到過無數遍的聲音就這樣從猝不及防的傳入了他的耳中,“你這個孩子真是太頑皮了,還不快點過來。”
一種不名所以的傷感和喜悅同時捕獲了他。 他站在那裏,無法動彈,但又無法就這樣再次錯過什麼。緩緩地轉過身,淡金色的陽光掠過他淺栗色的頭發,散發著一種無與倫比的美麗。
在彼此的目光相交的一瞬間,他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眼中難以置信的震驚,無法抑製的感懷和悲傷,以及那隻屬於戀人的繾綣的、不自知的喜悅。
“流夏,好久不見。”他低低歎息著,潮水般的記憶穿過漫長的時間隧道,回到最初的那一刻。
盡管陽光是那麼明媚,流夏卻感到看不清那個人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她隻覺得自己再難以呼吸,
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令人難以忘懷的容顏。
如此接近又如此遙遠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麵前發生的這一切,亦或,這隻是精靈維利吉斯的惡作劇?
並不算太漫長的時間裏,她一直都在回憶和他之間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