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橋很少見到傅行舟這樣的神情,頓了幾秒,聲音又小了幾分:「我們隻上床,你打我罵我……」
「我要的是一個愛人。」
傅行舟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被激怒的神色。
他猛的站起了身,身邊的餐椅向後滑去,在鋼化玻璃的地板上摩攃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傅行舟的臉色難看的變了幾變,像是很努力的在抑製住自己不要對桑橋發火。
最終。
他深吸了一口氣。
低頭。
向桑橋看過去。
然後開口:「桑橋,你未免太看輕自己,也太看輕我。」
傅行舟將身後餐椅上的大衣隨手帶了起來,從桌旁離開。
走過長長的歐式餐桌。
路過桑橋身邊的時候頓了片刻,像是極其勉強的放緩了一點語氣:「最近我不回雍水一號住了,你一個人早點休息,明早司機送你回節目組。」
餐桌另一頭的人頭也不回的揚長離去。
喧囂的樂隊不知何時終於止息。
被包場的餐廳裡是真空一般的寂靜。
桑橋也不知道自己在位置上坐了多久。
直到穿著絲綢旗袍的禮儀小姐踩著高跟鞋走到他身邊,用官方而熱情的聲音詢問桑橋是否需要續杯酒飲。
桑橋才搖了搖頭,扶著餐桌站起身,告訴那位禮儀小姐不用了,他要回家了。
他向前門口的方向走了兩步,又腳步匆匆的轉回身,重新在餐桌旁站定。
那束由藍的迷人的妖姬和紅的如火的紅玫組成的花束還擺在那裡。
大概是由於一路運送保護的很好。
全部的花朵仍然顯得嬌嫩欲滴。
桑橋眼巴巴的在那束花旁邊看了很久,才又小心,又抱歉的對跟在他身邊的那位禮儀小姐說道:「請問……你們能幫我把這束花送我我家裡嗎?我可以出全部運費,兩倍,三倍也行。」
禮儀小姐十分客氣的答應了桑橋的要求,並向他表示這本身就是餐廳應盡的義務。
桑橋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順著旋轉餐廳的觀光電梯一路下行。
時間已經入了深夜。
秋冬交際的北城街頭偶然間還能遇到幾片剛剛墜下的落葉,無根無依,踩在腳底時有種碎裂的聲響。
街上的行人不多。
桑橋很容易的打到了一輛出租車,報上自己那套老房子的位置,想了想又對司機道:「師傅,開慢一點,沿著護城河繞一圈,行嗎?」
那出租司機看上去倒也不急著回家,一邊轉方向一邊跟桑橋嘮:「怎麼?年輕人跟對像吵架了?小兩口哪有過不去的坎兒,磨合磨合就好咯!」
桑橋沒有立即答話。
車子一路開到護城河的馬路邊上,沿著炫目的燈火一路向前。
桑橋趴在車窗上看了半晌,終於道:「總是不同的。」
司機方才點了一根煙,煙霧裊裊的順著車窗蔓延:「小夥兒你說啥?」
桑橋卻沒有再說話。
車子終於在破老舊的小區門口停了下來。
桑橋付好了車費,深一腳淺一腳的順著小區內坑坑窪窪的板路走到單元門口,在時亮時不亮的樓梯內爬到最頂樓。
開門。
屋內是一片長期空置後的灰塵氣息。
桑橋將掛在房裡的燈泡拉開。
昏黃瞬間籠罩在了這片見方的臥室裡。
桑橋規規矩矩的換好拖鞋,認真的鎖上了門。
走到桌邊。
倒出礦泉水瓶裡不知剩了多久的白水。
喝藥。
縮進被窩裡。
然而長久的耐藥性像是在今天終於顯現出來。
桑橋翻來覆去,最終還是沒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