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有些時候是牛皮紙箱,有些時候像是還有撿來的剩飯,很守約定的等在小巷子口,護送著學生時代的傅行舟走過那條略顯幽暗的小巷,在馬路出口和他告別。

再後來。

就在傅忠看完所有監控的第二天。

傅行舟的母親從醫院大樓最高處一躍而下,告別了這個對她來說滿是痛苦的世界。

也告別了傅行舟。

傅行舟徹底忙了起來,再也沒有時間去實驗室,也再未淩晨走過那條巷子。

頭七之後,傅行舟身上的事才漸漸少了些。

傅忠怕傅行舟想不開出什麼意外,便派了幾個私家偵探暗中跟著傅行舟,以便有什麼問題及時向他匯報。

跟了半個月後。

幾傢俬家偵探紛紛傳訊表示傅行舟言行穩定,除了有時晚上會開車去醫院附近的一條巷口停許久後再沒有任何異常。

傅忠想來想去,總覺得心下不□□定,於是再一次調來了這半個月的監控。

依舊是固定的時間點和地點。

那名少年背著蛇皮袋如約而至,大抵是有些累了,靠在自己收好的垃圾邊上坐了下來,很安靜的等了半個小時。

沒有等到傅行舟。

少年似乎也並沒有失望,又像是對人生失望的次數已經許多而顯得渾不在意。

他背上自己髒兮兮的麻袋。

有些重,單薄的背脊晃了晃,然後一步一步走出了巷子,再沒有回來過。

一天。

兩天。

三天。

……

等到第八天的半夜。

傅忠看到了傅行舟的身影。

他的孫子在那個少年曾經坐過的位置坐下來,沉默的等待。

等到午夜過去。

等到黎明降臨。

卻再也沒有等到那個少年。

傅行舟去學校辦了肄業,從順位繼承人傅崢的手裡奪走了傅氏。

然後如常上下班,如常工作,將傅氏的年終發展點提升一倍兩倍三倍。

隨著時間慢慢流動。

上了年紀的傅忠早以為傅行舟已經忘了那名偶然出現的少年。

直到有一天。

傅行舟又在窗邊熬了一宿,在看到傅忠下樓的第一秒鐘開口:「爺爺,您有他的錄像是麼,能把錄像給我嗎?」

與曾經不同的是。

這天的陽光很好。

晨曦透過落地窗,灑在傅行舟已經略顯褶皺的高定西裝上。

時光一晃四年。

眼前的傅氏總執行人和以前讀書時的青年已經大有不同。

傅忠發已花白,在桌邊坐下,品了一口咖啡:「你還在找他?」

「是。」

傅行舟的身上已經全然褪去了曾經的遲疑與猶豫,「請您把監控給我。」

傅忠放下咖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為什麼,他很特別麼?」

時光將傅行舟鍛造的冷漠疏離,殺伐果決,再沒有哪一點像是曾經的學生模樣。

他點頭,對傅忠開口:「很特別。」

傅行舟短暫的頓了頓,「他是我獨一無二的月光。」

第四十六章

五年以前。

實在是很長很長的時間了。

桑橋向來不喜歡回憶過去,畢竟他的人生裡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好回憶的。

當傅忠跟他從頭到尾說完這個故事的時候。

桑橋其實用了很久,才慢慢將那段記憶從腦海裡重新挖了出來,仔仔細細的試圖重溫一遍。

可是他很遺憾的發現。

他真的已經記不太清了。

對於年少的桑橋來說,那段回憶也許還不如多撿回來的十幾個塑料瓶,不如牛皮紙箱,也不如能在垃圾桶邊發現幾包過期的零食來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