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置我們於何處?您先不仁,休怪弟兄們無義!”他憤怒得唾沫四濺,身後的其他人紛紛義憤填膺。
“多說無益。”冼方平冷嗤,縱使身陷囹圄,也還是老子天下第一的高傲模樣,落在旁人眼裏,就是目中無人、輕賤鄙夷。在場的每一個人均受過他的救命之恩,雖然心中惱火卻不敢直視。
“教主,咱們臨淵峰向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您還是降了吧,和尚我拚了這條老命也會保著您!”左護法惺惺作態。
冼方平眼底容不得半粒沙子,聽了這話隻是冷笑。他掃過這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嘲弄地說道:“你們莫不是以為我死了便可以穩坐泰山?嗬,武林正道盯著臨淵峰這塊肥肉肖想多久了,要不是我,早已攻上山來!”他胸口鮮血不止,睥睨的眼神卻依舊高高在上。
眾人登時一抖,兩位護法麵色大變。
“我冼方平不死,必屠盡臨淵峰!”他雙目赤紅,口中吐出惡毒的誓言,不等眾人群攻而上,縱身跳下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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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淅瀝瀝地落進河裏,把樹葉打得左搖右擺。賀洗塵盤坐在巨大的青岩石上,頭戴鬥笠,身披蓑衣,手持釣竿。啞女躲在小木屋裏炒著兔子肉,隻等他釣到一尾肥魚煮一鍋濃白的魚湯。
河流上遊一個黑點引起了賀洗塵的注意,他極目遠眺,鼻子動了動,是血腥味。
喲嗬,魚沒釣到,倒是釣到人了。
“丫頭!”賀洗塵揚聲叫道,“大豐收啦!”
魚線往下沉了沉。
第7章 天下第一②
賀洗塵腿腳不便,指揮著啞女把人撈起來後一看,巧了,還是老熟人。那鼻子,那嘴巴,不就是華秋意心心念念的教主嗎?
若冼方平真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賀洗塵自然不會出手相救,但從華秋意的記憶裏看,冼方平雖喜怒不定,卻從不濫殺。在華秋意最落魄無助、活得連狗都不如的時候,是冼方平將他從泥沼裏拖出來,從此就將那顆驕橫跋扈、黑得半透的心落在對方身上。可憐的是冼方平從未曾好好看他一眼。
就憑這個,賀洗塵還真的得救他一救,好把前緣給了了。
至於江湖上的傳言——都說了是傳言,傳言這種東西信三分都嫌多。想當初他殺了幾個正道敗類,就差點被誣陷為魔教走狗,那時候他還年輕氣盛,一怒之下闖上魔教,把魔教教主撂下寶座,過了把“千秋萬代”的癮。不是說我是邪道嗎?那就邪給你們看!
賀洗塵每每想起都神采飛揚,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笑眯了眼。對著冼方平這個魔教教主,生出一分惺惺相惜的既視感。
屋外的雨停了,灶台上的魚湯沸騰著飄出濃香,枸杞子在白湯裏翻滾,旁邊倒扣著一盤青菜,辣椒、蒜片、薑絲和小蔥混在一起,將兔肉炒得色香味俱全。
啞女在爐邊看火,忽然聽見屋內的賀洗塵叫了她一聲。
“你去幫裏麵那個換一下衣服,給傷口上點金瘡藥。”
啞女探著頭看了眼床上慘白著臉不知死活的冼方平,雖然對賀洗塵的吩咐不明所以,還是乖乖地點了下頭。
賀洗塵轉動輪椅,背對柴門,一動不動地看著水滴從屋簷滑落,不由得搖搖頭。他一摸脈象,便知道裏頭那個叱吒江湖的魔頭是個女嬌娥,這要是傳了出去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風浪。雖說醫者眼中隻有病患沒有男女,但既然病情還在可控範圍內,講究一點也不礙事。
冼方平的脈象亂得很,明顯是真氣走岔道了,也就是俗稱的“走火入魔”。長生崖的《道典》講究內外兼修,剛柔並濟,生生不息,療養內傷最適合不過。但賀洗塵雙手一掐,覺得這樣也太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