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女兒往年留下的積蓄,索性一並給了爹娘。爹爹拿去典賣了,可以給家裏置點產業。”王蘅君布包推到薑氏跟前,說道,“哥哥年紀大了,可以把家裏的門麵裝點一下,好給哥哥說親。”
“阿蘅,你看你這孩子,瞎操心什麼呢。”薑氏忙把布包重新係好,“當初,為了生計已是對不起你。這些年,家裏也多虧了你才得了溫飽。這些,娘給你留著,將來作為陪嫁。”
“女兒,怕是用不著這些了。”王蘅君略有些悵然地說道。這些東西本是她留著給自己將來用的。隻是這意料外的突變,打亂了全部的計劃。
入宮,若是五年後能出來,在宮中的日子裏自是會有新的積蓄。若是五年後出不來,在霍家攢的這點錢財留在宮裏也隻會便宜別人,倒不如帶回家來算是孝敬了今生的父母了。王舜的婚事卻是剛才進門時忽然想到的,王舜也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了,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來說,也該尋親了。
“爹,娘,女兒被大將軍指給了上官家的大姬為婢,馬上就要隨她入宮去。宮中不比霍府,輕易出不得,所以這些就當是女兒的一點心意,你們留著吧。”王蘅君又把布包推到了薑氏的懷中。
“什麼!”薑氏一聽,急得眼淚就要下來了,“前陣子不是才說可以常回家看看嗎?怎麼忽然就要入宮去了。宮裏,宮裏,沒到二三十歲是不放人出來的啊。”
便是王奉光一貫糊塗,聽到這事也是身子一震,緊張地湊近,詢問道:“怎麼回事,阿蘅,你快說。”
王蘅君看到二老憂心忡忡的神色,心中感動,便把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
“這麼說,往後你就要去那小皇後娘娘身邊做宮女了?”王奉光有些呆呆地看著老成持重的女兒。他恍然想起那年自己外出歸來時,被告知女兒已被隔壁的鄭衍帶走賣與了霍家,當時他表麵上渾若無事,但事實上也是心疼如絞。王家終究是曾封過侯的,斷沒有混到要賣兒賣女的道理。
他隨即也振作過,想賺錢去贖回女兒,誰想過得幾個月,卻聽說那博陸侯深蒙聖恩,搖身一竟變成了大司馬大將軍,還是皇帝遺命輔政的大臣。這般尊貴的人家,又豈是他一介貧民說進就進,說出就出。如此,方才絕了贖女兒回家的心思,無限沮喪之下,又恢複了浪蕩行徑。
賣入霍府雖說是侯門深似海,但父女二人總有相見之日。這進宮卻……王奉光還清楚記得武帝年間選入宮中的良家子,再放出宮時,可都已經年老色衰了。那可得多少年啊?有生之日真還能相見嗎?
王奉光頹然坐到地上,哭道:“渾渾噩噩過了幾十年,到頭來卻讓女兒受苦。”話即出口,這五年來的心病也便出了口,他老淚縱橫地說著自己這些年來的懊悔,“前些日子,病已教了為父這鬥雞的法子,雖也知道該收斂,卻又想著多賺些錢財,好留與你們兄妹,才惹出這番揪鬥。”
王蘅君聽著王奉光的傾訴,倒是不料這看起來沒心沒肺的父親,竟有這般心思,心中對父親的感觀頓時好了許多。
王奉光落淚了,薑氏更是忍不住,抱著王蘅君“我的兒,我苦命的兒啊”一陣叫嚷,聲音哽咽,便是那在一旁玩耍的王駿見著滿室的愁雲慘霧,也跟著嚎啕大哭了起來。
哭了一陣,還是王蘅君先歇了下來,她從薑氏懷中掙脫開來,勉力一笑,說道:“爹娘不必憂愁,女兒進宮畢竟是做皇後的近身侍從,不是下等宮女,想是吃不了許多苦。而且大將軍也親口答應五年後必放女兒出宮。爹娘安心在家等女兒回來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