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又沒有外人,大將軍就不要和朕那麼嚴肅了。”劉弗陵搖了搖頭,略有些羨慕地說道,“其實,朕最懷念的還是皇姐未入宮時,大將軍在宮中陪伴朕的那段時光。那時,大將軍待朕就像今日待菀君一般。說起來,朕真羨慕菀君,有大將軍如此真心的疼愛。”

霍光眉頭微動,他抬頭與劉弗陵對視道:“陛下,那時長主未入宮,臣留宿宮中照料陛下,不過是權宜之計。君臣有別,臣自當謹守臣道,不可越矩,但臣待陛下之心,永遠如那時一般,從未改變。如今,陛下年紀漸長,日益有明君之範,臣心甚慰。”

劉弗陵聽了這話,心中激動,他忍不住緊緊握住霍光的手,保證道:“大將軍,朕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你我君臣,善始善終。”

霍光反手握了握劉弗陵的手,隨即便清了清嗓子,說道:“陛下看方才那杜延年,可好?”他終究不太習慣這般溫情脈脈的場景。

“啊。”劉弗陵有些赧然地收回手,羞澀地說道,“他說的話倒是有些道理。對著朕以及兩位輔政大臣還能這般不亢不卑,算得上風骨極佳。”

“杜延年是先皇用過的禦史大夫杜周之幼子。”霍光介紹道。

“杜周?”劉弗陵立刻在腦中開始搜索杜周此人,“他似乎是個出了名的酷吏啊。如果朕沒記錯,他的長子與次子分別是河南河內太守,行事也是以苛酷聞名的。”劉弗陵一直被灌輸要厚愛百姓,對於有酷吏名聲的杜氏父子顯然印象不佳。

“不錯。不過杜延年雖是從父兄習律法,但是他對律法的解釋卻與其父大有不同。延年的品性寬厚,是可用之臣。臣早就注意到他,原想讓他鍛煉幾年再推薦給陛下,誰知卻出了這件事。”霍光歎息著搖了搖頭,說道,“桑大人什麼都好,可就是不準任何人擅改先帝故製,非要力主嚴懲杜延年。無奈之下,老臣才把這事鬧到了陛下跟前。”

“桑卿的品性朕也是知道的。他的確是有才之人,大漢能有今日他居功至偉。但是先帝留下的法度也不可能沿用一輩子。更何況時移勢易,便是先帝自己當年也發過輪台罪己詔,有些製度是該改一改了。”劉弗陵說到這裏,頓了頓,他直視霍光,認真地說道,“朕知道前幾年因為朕剛繼位,內外要忙碌的事情極多,大將軍為求朝廷穩定,有許多事情都束手束腳的。而今,大將軍若想為天下百姓做什麼,請放心施為吧。朕一定鼎力支持。”

霍光看著劉弗陵深信不疑的眼神,心中忽然有一種“使李將軍遇高皇帝”的感慨。他深吸了一口氣,躬身一謝,說道:“臣必不負陛下。”

陽光灑落在這對年齡相差懸殊的君臣身上,一切美好得如同畫卷。始元四年,漢昭帝劉弗陵十二歲,博陸侯霍光四十四歲,對此時的他們來說,大漢江山就像一張毫無遮攔的畫紙,正在靜靜地等待著他們君臣聯手,在上麵塗下濃墨重彩。他們有理由相信,隻要他們同心同德,未來絕對是一片陽光遍布的坦途。

第二十七章:封後之喜與悲

聊完了正事,霍光與劉弗陵步行來到鼓簧宮內。霍光忽然開口說道:“陛下,菀君入宮也有十餘日了。老臣想,該是接她回家的時候了。”

劉弗陵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他忙立定身子,回身看著霍光,驚詫道:“什麼,接菀君回家?”

霍光對皇帝的驚詫感到有些奇怪,他皺了皺眉,說道:“自然是要回家。當日,臣隻是答應陛下讓菀君入宮陪陛下幾日,省得蓋長公主嘮叨而已。”

“這個。”劉弗陵伸手搓了搓鼻子,心中已有了計較。別說上官菀君極得他喜歡,單是她能讓一貫嚴肅的霍光破顏一笑,在自己麵前露出溫情脈脈的一麵,他就萬萬不願放菀君離開。劉弗陵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大將軍,朕已經封了菀君做婕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