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令,不必多禮。”餘長禦看著比記憶中衰老了許多的張賀,心情複雜。
“長禦,”張賀二話不多說,直接撩起下裳長跪不起,“求您救救王曾孫。看在他是太子唯一血脈的份上,救救他吧。”
餘長禦俯視著張賀,看到他鬢際的斑白,伸手撫了撫自己的發,歎息了一聲,說道:“放心吧。他會沒事的。”
“多謝長禦,多謝長禦。”張賀得了她的允諾,百感交集,立刻就要磕頭鳴謝。
“不用這樣。你把他養這麼大也不容易。”餘長禦伸手托住他,說道,“就像你說的,終究是太子唯一的血脈。看在故人的份上,我不會不管的。”
餘長禦轉過頭,對王蘅君說道:“阿蘅,你帶個路。帶我們去王曾孫與你分開的地方。”
王蘅君此時心中雖然困惑於餘長禦和這位掖庭令的對話,更困惑於餘長禦的身份,但是她知道這不是自己發問的時候,隻能俯首帖耳地應承著,帶著餘長禦三人到了劉病已鑽進去的那個宮殿底下。
餘長禦站在殿廊下看了一會兒,說道:“看這樣子,他還真是摸到了去中央官署的小路。張令,這最後一點的僥幸也沒有了。你把曾孫卻是養得太聰慧了。”
張賀苦著臉,說道:“若能逃脫這場大難,賀必當嚴加管教。”
“看來我們是攔不住他了。直接去中央官署吧。”餘長禦如此說道。
於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往中央官署去了,幸好此處不是前殿,沒有女子不得入內的禁忌。所以,他們可以進到中央官署內,安置那位自稱戾太子的不明人士的偏殿裏。
王蘅君一邊跟著走,一邊驚歎於餘長禦的令牌之通行無阻。照理說,後宮中一個照料皇後起居的長禦的令牌不應該有這麼大的通行權利吧。
“你就是我爺爺嗎?你是真的我爺爺嗎?”四人趕到時,正好看到灰頭土臉的劉病已仰著頭,抓著一個中年男子詢問如上話語。而他二人身邊則布滿了侍衛,但劉病已視而不見。
張延年初時被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孩子嚇了一跳,待他這句話問出口,立刻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也立刻揣摩出了自己此刻應該做出的反應。他立刻略帶激動,聲音哽咽地說道:“你就是病已嗎?”為了保命,入宮前他早已熟諳戾太子可能遇到的各色人等,對於戾太子留在人世唯一的血脈,得武帝遺詔留養掖庭的王曾孫劉病已自然不會錯過。
劉病已得了肯定的答案,反應卻有些呆呆的,他望著張延年,滿眼困惑。
“病已,怎麼了?”張延年見沒有自己想像中祖孫相會的激動與流淚,心中驚了一驚。入宮以來,他的表現堪稱完美,但是時間拖得越長他的壓力就變得越大,劉病已此時眼中毫不掩飾的困惑讓張延年有些害怕。
張延年沒來得及等到劉病已的回答,就被張賀出聲打斷了。張賀撲上前,把劉病已抱住,上上下下的打量,最終確認他雖然髒了點卻沒事時,長籲了一口氣。
張延年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淡褐色曲裾裙的中年婦人帶著一個小宮女,身後還跟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先前給自己送過膳食的掖庭令張賀。他立刻換上和藹的笑容,對著張賀說道:“張令,你來找病已的嗎?”可惜,他的表現卻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張賀根本沒抬頭看他,全副心神都在劉病已身上了。
王蘅君跟著餘長禦身後,稀罕地盯著眼前這位假太子,心中不停地驚呼,原來衛太子就長這樣啊。漢宣帝果然隔代遺傳得不錯,太像了。難怪他自己都看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