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站在靈堂外麵,招呼著來來往往吊唁的人們,可他的目光卻常常轉向靈堂,失神地盯著棺木,灼熱的視線仿佛想在那上麵燒出一個洞來,看清楚這裏麵裝的究竟是不是那個他保護了許久,愛護了許久的長女。
白發人送黑發人,即使霍光身為大司馬大將軍,手中動輒掌握著千萬人的性命,卻依然不能自免於這人世間最令人揪心的悲傷。
霍光的身側就是上官安,新作了鰥夫的桑樂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目光常在靈堂與自己的父親上官桀身上徘徊,顯然鴛鴦失偶,對他的打擊也不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迎賓的三人中,唯有上官桀保持了正常的理性,接待來來往往的人群。大概是因為媳婦與他終究是隔了一層關係的緣故吧。
王蘅君悄悄觀察著靈堂前的迎賓三人組,便覺得,此時若有相機,拍一張照片,影響力應該不會弱於戴妃葬禮上那張威廉、哈利和斯塞賓伯爵三人立於棺木前的照片吧。
在沉靜肅穆的靈堂中,唯一一個不和諧的因素就是瞪著一雙圓眼的小皇後上官菀君。她搓著身上的麻衣,秀眉皺成一團,不高興地說道:“阿蘅,我不喜歡這個衣服。它弄得我身上疼,為什麼一定要穿?”對於錦衣玉食的上官菀君來說,披麻戴孝實在令她渾身難受。
王蘅君不知道該如何與她解釋,再說,解釋這活也不應該屬於她。她隻得低下頭,輕聲說道:“娘娘,這衣服不能脫。”
“為什麼不能?”上官菀君氣鼓鼓地嘟著嘴,說道,“一會兒我去問弗陵哥哥。”她歪著頭,想了半日,忽然起身蹬蹬跑到父親上官安身旁,仰著頭,問道,“爹,爹!娘在哪裏?為什麼我回家了,還看不到她?”
上官安身子一震,他緩緩蹲下,直到與上官菀君平視的位置,女兒清澈的雙目,疑惑的眼神簡直令他不敢直視。
“……菀君,你娘她……你娘她,她。”上官安幾番猶豫,終是說不出口,他抿住唇,將所有的猶疑與悲痛吞回肚子,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你娘她病了,去了別處養病。你會有好一陣子看不到她。菀君在宮裏要加倍的乖啊,知道嗎?”
“哦。”上官菀君滿懷困惑地點了點頭,複又問道,“那娘什麼時候回來呢?”
“回來……”上官安聲音顫唞,眼中終於落下淚來。
“那要等菀君再長大一點,長高一點。”霍光接口道,“等你再大一點,就可以去看你娘了。”王蘅君這才注意到,霍光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全沒了平日的洪亮。
上官菀君皺了皺鼻頭,嘟囔著抱怨道:“又是長大。我長大得太慢了。”她轉身牽起王蘅君的手,指揮道:“阿蘅,出去。這裏的味道我不喜歡。”
王蘅君抬眼看了一下幾位老大,得到霍光點頭示意之後,才牽著上官菀君的手離開了。無知稚兒自不知喪母之痛,她牽著王蘅君的手,高興地在花園裏撲著蝴蝶,一直玩到天色將晚,餘長禦來接人。
霍荇君最後被葬在了茂陵東郭,昭帝下旨追尊其為敬夫人。王蘅君想,大概是因為霍光已確定陪葬茂陵,所以才將心愛的長女安置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吧。
……
霍荇君去世後,劉弗陵對上官菀君加倍地好了起來,每用膳必在椒房殿。
王蘅君正為上官菀君擦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