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劉賀來到長安城,被迎接進未央宮後,他滿懷著好奇打量著這那座皇宮。他的父親昌邑哀王出生在此,作為武帝李夫人,也就是如今唯一正式陪葬茂陵的李皇後的兒子。昌邑哀王劉髆也曾有機會登頂帝位,從某種意義上說,衛太子之亂正是李氏家族對衛氏家族的地位提出挑戰後的一個結果。雖然最終的結果是李氏衛氏兩敗俱傷,劉弗陵漁翁得利,昌邑哀王鬱鬱早亡。但是,當命運輪轉,劉賀代替他的父親重新回到這座宮殿時,他自然而然地就產生了一種失而複得的欣喜和天命在我的良好自我感覺,並因此而鬆懈了。
他還太年輕,滿以為進入這座宮殿就已經是成功的全部,受了玉璽真以為從此自己就是大漢天下的主人了。他於是誌得意滿地開始巡視自己的新領域,連續幾日都帶著自己從昌邑帶來的隨從們,在未央宮裏轉悠,熟悉環境。
劉賀繞著未央宮走了半晌,忽指著不遠處的宮殿說道:“前麵是哪裏?”他注意到那座宮殿恢宏壯美之餘更有一種婉約美感,在一路看來的宮殿裏獨樹一幟。
“回陛下,那是椒房殿,是皇後的居所。”引路的小宦官回答道。
“皇後的居所?”劉賀奇怪地反問道,“你是說羅敷現在住在那裏?”嚴羅敷是漢武帝時的大臣嚴延年的女兒,劉賀的正妃。
“不是的。昌邑王妃現在還沒有搬進來。那裏住的還是先帝上官皇後。”
“上官皇後。”劉賀這才恍然想起前幾日在大殿之上見過的那個少女。受璽當日,禮儀繁重,他匆匆完成後,甚至來不及多看這位在宗法上已經成為自己母親的太後一眼。隻隱約記得還是個很稚嫩的少女。
“那前麵就不過去了。我們回吧。”劉賀倒還知道,縱然上官皇後還是個三歲小孩,隻要她灌上自己母親的名頭,那就是他惹不起的主。大漢以孝治天下,強勢如漢武帝也不得不受製於竇太後一個瞎眼老太婆,直到竇太後去世。
轉身沒走兩步路,他感覺似乎有一抹什麼陰影掠過,抬起頭來一看,竟是兩隻鷹在自己頭頂不遠處滑翔而且直直地往前方不遠處的林子裏落去。劉賀是個喜歡玩鬧的,在昌邑國也沒少打獵,見這兩隻鷹羽翼光潔,在太陽下熠熠生輝,立刻見獵心喜。
“快,把這兩隻鷹打下來給我。”劉賀指著鷹說道。
“不行啊。陛下。那是先帝和皇後養的青隼和蒼隼,從來都是在宮裏出入自由,沒人敢動的。”一旁的隨從連忙提醒。
劉賀聽完一愣,他心癢癢地看這那隻鷹飛過去,卻又不敢動手,隻得怏怏不樂地回了寢殿。隻是這求而不得卻成了心中的一個結。很遺憾的是,劉賀同誌也從不知道隱忍和低調為何物,也從沒試著去克製自己想要的欲望。
於是,自然而然地,過了幾日,劉賀就命人埋伏在青隼和蒼隼必經之地,衝著兩隻鷹動手了。
然後,當霍光來探望即將搬遷的孫女時,發現上官菀君正捧著受傷的青隼默默落淚。霍光知道,這兩隻鷹對於昭帝和菀君都有著特殊的意義,宮中膽敢動它們的人隻怕不多。他隻稍一調查,便明白這是那不知輕重的新帝劉賀下的手。
讓劉賀登基,本就是一場鬧劇。為的是完全取締他做皇帝的資格。廣陵王不能做皇帝,因為先帝不取。對昌邑王,他卻不能用這個理由,尤其,昌邑王劉賀的祖母李夫人如今名義上還是皇後。從法理上,劉賀比祖父造反的劉病已更具有繼位資格。當你無法從法理上否定上,那就隻能從人品和人格上否定他。幸而,一路來,劉賀還算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