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放,酷菊與夏荷鬥豔,紅杏和木槿花一起出牆,蝴蝶調♪戲著牡丹,不一會又見異思遷與葵花一親芳澤。
隻在夜間開放的曇花,此時也強打著精神,努力讓自己的姿容挺拔一些,她歎了口氣,對著鄰居紫薇花抱怨著:真是受罪啊,天天睡眠不足,我都快神經衰弱了,真想找芳主大人,求他放我回人界,雖然那裏煙火氣太盛,但至少能睡個好覺啊!
“你最好過幾天再找芳主,聽說他最近很忙,估計沒工夫搭理你,現在群芳司的事務由桃花仙陶理枝,陶理枝謹慎仔細,芝麻點大的事也要刨根問底,能駁回的基本沒商量餘地,上天界不容易,下天界更難,你得瞅準時機找對人才行。”紫薇花點點頭表示認同,曇花天天在耳朵嘮叨,她耳朵都聽得結了好幾層繭子,希望她早日回人界,這個世界就清淨多了,或者幹脆改變曇花的習性,“要不我教你把自己催眠吧,慢慢適應白天開花,夜晚睡覺的生活。”
“不可以,若顛倒了晝夜,我就不是一顆真正的曇花了,似是而非,和不男不女的孟蕭瀟有什麼區別?”曇花連連搖頭,“我是一顆真正的曇花,就是喜歡白天打呼嚕睡覺,晚上出來溜達。”
“咦?夜來香也有長成這樣的?”息昔從海棠樹後麵繞過來,烏丟丟的眸子笑成一彎新月,墨綠色的絲袍一直垂到腳麵,腰間沒有束帶,鬆鬆散散的慵懶模樣,都說紅花還需要綠葉來配,她穿得像一顆油菜,在這百花爭豔的園子裏倒是顯得十分和諧。
“啊,你是那路的神仙?我怎麼可能是夜來香?”曇花最煩別人把她和夜來香混淆,她自己覺得比夜來香美上一千倍,更何況,人界那些可憐的青樓女子別稱就是夜來香。
“我來自人界,最近學會了聽花語,剛才你說喜歡晚上出來溜達,夜來香不就是這樣麼?”息昔沒想到姿容嬌媚的花兒居然是個炮仗性子——一點就著,她蹲下托腮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噢,原來你是晚香玉!”
“你到底懂不懂花啊,晚香玉是夜來香的別稱,都是一種花!”曇花氣憤的花枝亂顫。
“莫非你是待宵草?”息昔連忙補救道。
“待宵草的花朵不及我的一個花瓣大!”
“那麼,你是紫茉莉?”息昔聽說過紫茉莉也是晚上開放。
“你是色盲嗎?我明明是白色!純白色!”
“你不會是仙人掌吧?”這是息昔所知道的最後一個晚間開放的花,盡管麵前花朵的葉子和肥厚帶刺的仙人掌貌似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
息昔猜的越來越離譜,曇花失去了最後的耐性,頓時心中不平一聲吼:“我是曇花!曇——花——!”
這聲大吼,曇花花蕊裏的花粉都噴到息昔臉上了。
息昔皺著鼻子掏出手帕擦擦臉,都說花粉有益美容,可是她總覺得這是曇花激憤之時噴出的口水,不禁暗付:這曇花比得上人界的河東獅吼了,連赤槿都比她溫柔呢,也罷也罷,這是百花園,我不過是暫住在這裏養病的客人,一種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惆悵驀地升起,她再無繼續賞花的想法,撣了撣手帕上的灰塵,蔫蔫的到溪邊的草亭裏睡午覺去了。
被曇花一頓數落,她從一顆嫩油菜變成蔫油菜,墨綠色絲袍居然有了半分憂鬱的味道。
“你——。”
曇花不依不饒的打算繼續搶白幾句,卻被紫薇花伸出莖葉死死纏住,不讓她繼續發作,直到那棵蔫油菜徹底消失在花叢裏才放開。
“喂!你幹嘛攔住我?!不過是個普通人族,我還怕了她不成?”曇花狠狠甩開紫薇花,忿忿的說。
“呆子,你難倒沒注意到她的手帕麼?她雖是個普通人族,來頭卻不小。”紫薇花扭了扭花莖,見四處無人,便低聲說道:“群芳司一百位花神的手帕上都繡著各自的花樣,隻有兩人人例外,一個是薔薇花神孟霄瀟,他的手帕上繡的是春宮圖,另一個就是芳主大人,他的手帕是純白色,什麼都沒繡,那女子的手帕就是芳主大人的,而且——那是個舊手帕。”
“舊手帕?芳主大人也忒小氣了。”曇花仔細回想著那女子擦花粉的帕子,的確是邊角有些磨損的棉帕。
“不是芳主小氣,而是那女子和芳主的關係非同小可——都共用一條帕子了,他們還真是親密。”紫薇花意味深長的說道。
“又不是穿一條褲子,能親密都什麼程度。”曇花嘴硬的喃喃道,其實心裏忐忑的想:那女子會不會向芳主大人告黑狀,暗地給她來點顏色瞧瞧?
蔫油菜息昔在百花園溪水邊的草地上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醒來時,懵懵懂懂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之前被曇花河東獅吼般噴了一臉花粉的不快似乎被這場純淨的睡眠驅趕的幹幹淨淨,她懶懶的攤開四肢,眯著眼睛見天色尚早,便蜷了蜷身體,打算睡個回籠覺。
“姹紫嫣紅開遍……良辰美景奈何天……忒看這韶光賤……荼蘼外煙絲醉軟……兀生生燕語明如剪。”
斷斷續續的小曲在這靜謐的百花園裏蜿蜒纏綿,借著滿園花香撩得人心裏直癢癢,一杯淡酒後舒坦的微醺,霧裏看著鏡中花,如夢如幻,但願長醉不願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