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曲那裏聽過的似的,像是跨越了很多年,數千年往事在蒙上濃霧的鏡中呈現,暮雨朝雲,幾杵疏鍾,半江漁火,兩行秋雁,一枕驚夢。隔了時間,隔了數世情緣,若指縫裏的流沙,岩壁滲出的滴滴泉水,所剩無幾,支離破碎,但畢竟留下了痕跡,息昔聽得入迷,魔障般緩緩坐起,穿花撫柳,循聲而去。
“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知音,孟某真是幸運之至。” 孟霄瀟立在一顆薔薇樹下,曲起的蘭花指還沒收起,很敬業的唱完此段的最後一句,“聽嚦嚦鶯聲溜的圓。”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很短,因為下章會很長,哈哈哈。
碼完這章,突然想起黛玉葬花了。。。。。。
兩個前夫
息昔看著薔薇樹下的孟霄瀟,神色有些迷惘,其實這類小曲平日裏在茶館也曾聽說的,但她隻愛看熱鬧滑稽的戲文,如《三嫂訓夫》、《容婆罵街》之類的,留意的也是令人捧腹的醜角,那些書生小姐花園私會、老父親棒打鴛鴦之類的戲她幾乎是不看的,覺得很悶很無聊:
書生都像春天發倩的貓兒,整日蹲在牆頭偷窺蕩秋千的小姐,而小姐比池塘裏的蝦還呆氣,一塊寫著詩的手帕就上鉤了,丫鬟牽線的本事比得上青樓的老鴇,而書生的小廝個個賽龜公,郎情妾意之時,總會有個老父親老母親過來棒打鴛鴦——拜托你家姑娘都珠胎暗結了,板著臉教訓還有什麼意義?趕緊準備喜帖辦婚宴了事吧。
可是——今天孟霄瀟唱的這首曲子詭異的緊,其中五味雜陳,聽得她的小心肝像是在酸甜苦辣鹹各色醬汁裏涮了一道,各種滋味同時湧向心頭,調和成一種味道,叫做惘然。
“看來息昔姑娘的病已近大好了,天界寂寞,孟某唱的這首曲子還能給你解悶罷?”孟霄瀟凝目看著她,這丫頭睡得可真沉,他唱的快要斷氣了,才把她喚醒。
“甚好。”息昔緩過神來,素聞孟霄瀟見人就撲倒的花癡之名,不可不防,她往後退了兩步。
“這天界悶的很,你打算何時回人界?”孟霄瀟語氣淡淡,帶著三分逐客的意思。看見息昔臉色一黯,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忍,唉,其實他也是被逼的沒轍了:王若欽三天兩頭的打發弟子李不鳴堵在門口找他要人,後來他幹脆躲到人界逍遙,豈料昨晚在夢中被謝行遠踢斷了床腿,而且還威脅說:“三日之內,若息昔還不回來,那麼下次斷掉的,就不再是床腿!”
言罷,謝行遠冷冷的掃了一眼孟霄瀟的雙腿之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你不是在魔界平亂麼?”孟霄瀟抱著殘破的床腿直哆嗦,從未見到謝行遠那麼大的戾氣,看來這段時間他惡戰無數。
“一群烏合之眾,不難對付。”話雖如此,謝行遠還是掩飾不住滿臉的疲倦之色,“這兩日我要和恕空堂商議和談,你務必要把息昔帶回來,否則夜長夢多,令狐晞這個小人未免花言巧語滋生事端。”
“一定一定!包在兄弟身上。”孟霄瀟點頭如搗蒜,心想另可得罪芳主也不能得罪這個大魔頭,反正有天帝這個舅舅在,他總不至於被逐出群芳司,這日他跟蹤息昔來到百花園,用小曲引息昔出來,軟磨硬泡也要她在兩日內離開這裏。
“你是說回去啊。”息昔垂下眼眸,她在群芳司不受待見,除了陶理枝見了她會彬彬有禮的問候一聲“早安”、“午安”、“睡得可好”之類的客氣話,其他花神都對她見而遠之,令她倍感傷神。
可是每次見到令狐晞,所有的不快就會消失殆盡,每天晚飯過後,令狐晞總是會問:“明天你想吃什麼?”有了這句話,息昔即使有了去意,也絕對開不了口辭行。
“這裏是群芳司,你自然不能長住,”孟霄瀟決定就此一搏,“芳主大人是你前夫!他念及舊情救你一命,仁至義盡,你還是早點離開,否則天規森嚴,情劫難了,以前文曲星官謝行遠為你跳下誅仙台,後來甚至墜入了魔界,請姑娘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芳主吧。”
息昔聞言一愣,雙目呆滯,許久沒有言語。
“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冥界閻小玉,或者你的老師王若欽,他們都知道你的事情,唉,你和芳主、謝行遠三人就是一筆糊塗賬,到最後每個人輸的很慘。”
孟蕭瀟一聲歎息,緩緩道出其中的緣由,連自己是上任魔界之子、天帝的外甥都沒有隱瞞,從夕陽晚照到皓月東升,足足講了一個多時辰,息昔這才知道,自己的過去比茶館裏的戲文還要曲折離奇,都可以總結成一本章回體小說了:
青丘山遺珠數千載,損靈力白狐得玄狐;
狠哥哥詭言嚴相逼,癡息昔錯吻文曲星;
踏萬裏尋得娘子歸,落雁潭二狐述衷腸;
惡龍族拆散鴛鴦侶,小玄狐轉世除妖師;
弱書生妙計娶嬌妻,十五年佳偶意綿綿;
令狐唏飛天斬情絲,謝行遠為愛墜魔界;
……
原來謝行遠在青鬆嶺說的並不是戲言,兩個前夫,三世糾結。好像每個人都錯了,但又誰都沒有錯,破碎的夢境其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