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鳴問。

丁子木被這個絲毫不加修飾和技巧的問題砸得眼前一黑,心裏倒是安定了下來,是啊,憑什麼呢?

☆、第十二章

丁子木把雙手撐在身後看向窗外,窗外有一株不知道多少歲的老槐樹,自從他來到福利院那天就是這麼濃蔭蔽日的,六月的時候會開出滿樹的白花,馥鬱襲人。現在槐花已經謝了,隻剩下巨大濃翠的樹冠染綠了一麵窗戶。丁子木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這一樹的綠葉,他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跟一個心理老師解釋。其實,在他生命中,他習慣於“聽從”而非“傾訴”。

小的時候,為了能讓日子好過一點兒,他絲毫不敢違逆地聽從母親,後來……來到福利院以後,他聽從老師的,等上學了、工作了,為了博得眾人的歡心,他一路都是服從。房東大嬸說要加房租,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同意過,但是他仍然服從地點點頭。

現在,楊老師讓他“說”給他聽,丁子木覺得千言萬語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開口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楊一鳴也不著急,他微微眯著眼睛,懶散地靠在牆上,把自己的一雙腳伸進陽光裏曬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楊一鳴的眼睛越閉越緊,一副隨時可以睡過去的樣子。丁子木在暖暖的陽光中瞥一眼楊一鳴,自己的心也莫名地靜了下來。

但事實上楊一鳴非常的緊張,他知道丁子木其實並不信任他。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從來都是需要條件的,他和丁子木之間不具備這個條件。他能做的隻是盡力緩和丁子木的情緒,他讓要丁子木覺得他是真的想幫助他而非窺伺他的*,他希望丁子木能有安全感而非壓迫感。

他不提示也不追問,就那麼懶散地靠著牆,可後背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楊老師,”丁子木輕聲說,“精神分裂是種什麼樣的病?”

“精神分裂?”楊一鳴睜開眼睛上下掃了丁子木一圈,“為什麼?”

“我……”丁子木咬咬牙說,“我會失憶,有時候別人說我做過的事兒我自己完全沒有印象,而且,我最近還出現了幻視。”

“那就不是精神分裂。”楊一鳴淡淡地說,“就好像醉酒的人從來不說自己喝醉了,精神分裂的人從來不會說自己‘幻視’,他們會非常確定自己‘真的’看到了。”

“可是……我也真的看到了。”

“但是你的理智告訴你,那是‘幻覺’不是真實的,所以那就不是精神分裂。”楊一鳴睜開眼睛,看到丁子木攥緊的拳頭在慢慢放鬆,泛白的指關節在一點點變回原來的顏色。

“哪些事兒是你別人告訴你,而你自己完全沒有印象的?”

“嗯,以前在蛋糕店的時候,店長說我跟顧客打架,但是我沒有印象;有一次,他們告訴我,有一個小姑娘跟她媽媽走散了,站在店門口哭,我給了她一塊蛋糕把她哄進店裏,讓她喝了一杯牛奶,陪她玩了一會兒。店裏的人一直取笑我說我有當幼兒園老師的潛力,但是這件事我完全不記得了。”

楊一鳴含義不明地點點頭,神色淡淡的,丁子木似乎從這個細微的動作中得到了鼓勵和信心,他頓了頓繼續說:“我之前在蛋糕店工作,因為打架前後被三個蛋糕店炒魷魚了。我……我覺得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了,我覺得……我可能真的有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