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鳴站住腳:“丁子木,坐沙發上去。”

***

丁子木乖乖地坐到了沙發上,他非常放鬆,剛剛吃完的晚飯正在胃裏消化,上了一天的班,他有點兒累。現在坐在一個雖然不熟悉但卻讓人無比踏實的房間裏,麵對一個認識不久,但就是特別信任的人,丁子木覺得所謂的心理谘詢也沒什麼可怕的,就算楊老師在此刻宣稱他有最嚴重的心理疾病,他也能坐在這裏平靜地接受這個噩耗。

“我去燒壺水,咱們慢慢說。”楊一鳴走進廚房,順手把烤箱的定時打開了,定時器發出“嘀嘀嘀”有節奏的聲響,不疾不徐不起不伏,一開始聽就是覺得單調得讓人厭煩暴躁,可是聽著聽著,似乎也就習慣了那個節奏,以至於竟然“聽不見”了。

楊一鳴端著一杯茶回到客廳時,丁子木問:“楊老師,您家這是微波爐還是烤箱的聲音?”

“烤箱。”楊一鳴說,“最近定時器壞了,一通電就開始自嗨,別管它,一會兒就好了。”

“幹嘛不斷電?”

“插銷在櫃板後麵我懶得拔,麻煩。”楊一鳴把水杯遞給丁子木,自己坐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又看似很隨意地把單人沙發上的一個靠墊扔給了丁子木。

丁子木接過來自然而然地塞在了自己的身邊,坐得更加舒服些。

楊一鳴說:“丁子木,今天這張表反應出你有時候比較急躁,或者說是暴躁。”

“有嗎?”丁子木想了想,“應該是吧,我都被解雇兩回了。”

“不過沒關係,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土人還有三分脾氣呢。”楊一鳴把聲音放得很慢很輕,帶著淡淡的笑意說,“好歹你還不咬人,你看蘇亞雷斯也沒被開除出國家隊啊。”

丁子木笑了笑往沙發後麵靠了靠,特別放鬆的樣子,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今天上班累麼?”

“還行。”

“站一天肯定累,”楊一鳴慢慢地說,“其實咱們現在不適合談話,應該去睡覺。累了一天了,又剛吃完飯,就應該抱著被子好好睡一覺。”

“是有點兒困的。”丁子木說,“今晚回去我要早點兒睡。

“今天有小孩去你店裏買麵包嗎?”

“有啊。”丁子木滿是笑意地說,“他們是主力軍呢。”

“熊孩子鬧騰吧。”

“嗯。總怕他們把架子撞翻了,得盯著。”丁子木似乎想起來什麼,下意識地撇撇嘴。

“有偷麵包的嗎?”

“今天沒有,前幾天有個孩子從收銀台拿了一隻棒棒糖。”丁子木的眉頭漸漸地擰起來,眼睛裏不再有笑意,陰沉沉的透著厭煩和暴躁。

“鬧來著吧。”楊一鳴用一隻手杵著下巴,食指有節奏地敲擊著自己的下頜骨,隨意又灑脫。

“嗯,有兩個雙胞胎,到處跑。”丁子木不耐煩地嘖嘖舌,“他媽的煩死人了,到處亂跑,撞著人了家長也不管管。”

“沒吵起來吧?”

“差點兒。”丁子木冷哼一聲,“那倆一看就是被慣壞的,繞著架子跑,給人一個小姑娘撞一個跟頭,家長連聲“對不起”都不說。這他媽家長就是混蛋,以後能養出什麼好鳥來?”

楊一鳴深深地吸口氣,他渾身的神經全都緊繃起來,每一個關節都能感到酸痛,那是用力過猛的的表現,他微微傾過身子,無形中跟丁子木的距離稍稍拉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