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臨走前再跟周沛說,他想盡量不讓丁子木曝光,幹這行的人本來就不多,稍微一查就能查到,況且周沛曾經在福利院幹過。
把所有的材料湊齊扔到大使館已經是四月底了,丁子木依然沒能見到徐霖,大丁也沒有出現,倒是鄭哥來了兩三次,三番兩次地囑咐丁子木要小心,做事要有計劃不要被楊一鳴牽著鼻子走。
丁子木安慰鄭哥:“你不要總是這麼擔心,楊老師是想幫我。”
“壞人倆字又不寫腦門上,”鄭哥恨鐵不成鋼地說,“你說你,幹嘛要跑去美國。人生地不熟的,語言又不通,你到了那兒還不是任人宰割?”
丁子木哈哈一笑:“如果是為了宰割我跑去美國,這成本也太高了點兒,畢竟飛機票什麼的不是我出的。”
鄭哥恨得牙根兒直癢癢卻隻能戳戳丁子木的腦門了事。
有了教授實驗室的邀請函,簽證下來的還算順利,楊一鳴拿到簽證的當天就訂了機票,然後捏著課程表去找周沛。
周沛說:“我倒是聽主任說了你要出國,你怎麼會和弗裏德曼教授有合作關係?”
這個赤|裸裸的問題楊一鳴一下子就想到周沛三番兩次地提醒他,福利院是個寫論文的“素材庫”。
周沛的業內人士,他可不好糊弄,楊一鳴隻好真假摻半地說:“沒有合作,就是……過去谘詢一些事兒。”
一個中學的心理老師和世界頂尖級的心理學大師之間隔著大概三五條銀河,這種谘詢關係實在有點兒太扯,扯到周沛一下子就聽出了楊一鳴的拒絕。
周沛是個聰明人,招人討厭的事兒他從來不幹,他笑嘻嘻地拿過楊一鳴的課程表說:“給你代一個半月的課,嘖嘖,你回來可得請我吃大餐。”
楊一鳴想,請你吃十頓大餐都可以,隻要到時候你別再繼續追問下去。
相比楊一鳴,丁子木的假請得很容易,袁樵就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回來”就完了。丁子木回來後在楊一鳴麵前著實感慨了一會兒,說袁樵通情達理,仗義又爽快。楊一鳴出於男人的麵子實在不好表現得太過計較,但是聽二木頭絮叨了一個小時到底還是惡狠狠地把人壓在身下折騰了一番。
兩個人飛了十三個小時後,丁子木終於踏上了紐約的土地,他坐在出租車裏看著窗外掠過的陌生街景忽然有種恍惚感:人生是多麼奇妙的一件事,當年,他掙紮在丁奎強棍棒之下時;蜷縮在福利院小操場的角落裏時;站在中專校熱氣騰騰的烤箱前時;頂著大毒日頭在遊樂園裏賣冷飲時;在破舊肮髒的棚戶區裏用鍋碗瓢盆接著屋頂上漏下來的雨時……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能穿行在紐約的大街上!
就像他自己說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辦一張護照!
可是現在呢?丁子木指著車窗外驚呼:“楊老師楊老師,你看那是不是紐約中央公園?”
楊一鳴低著頭在手機上收郵件,瞥一眼窗外說:“嗯,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csi紐約篇。”
“你能看點畫麵幹淨的東西嗎?”楊一鳴笑著說,“血糊糊的不怕嗎?”
“我怕的不是那種。”
楊一鳴了然地拍拍丁子木的手,指指前麵一個不起眼的六層樓:“看,就是那棟樓,我們到了。”
***
佛利德曼教授是個看起來很溫和的人,丁子木總覺得他像肯德基爺爺,莫名地就對他有一種信任感。借助楊一鳴的翻譯,他把自己所能想起來的一切都講述了一遍,這一講就是一個星期。
在這一周裏,除了每天上午下午各兩個半小時的講述,其他時間都是楊一鳴帶著他在紐約市區轉悠。丁子木對奢華的商業區,美國標誌自由女神像,911遺址都沒什麼興趣,倒是喜歡天天在中央公園裏轉悠,轉悠累了就找一個附近的咖啡館或者甜品店坐著,挨個嚐人家的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