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溫和的,更惡心的葉晚也見過。
要麼成為利益共同體,要麼被扼住命脈不能脫身,才得以維持運轉這麼久的時間。
而賀曉芸和李岩,顯然都是從裏麵逃跑了的人。
那麼問題來了,這兩個人究竟知道多少,才會被追到四處躲藏,甚至差點命喪黃泉?
葉晚深思許久,突然拿出一個全新的手機遞給賀曉芸,道:“這個你拿著,裏麵有唯一一個聯絡電話,這段時間你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東西都發到號碼上,有急事也可以直接打電話。”
用文字記錄的方式,要比說出口容易一些。
賀曉芸看了她許久,終於接了過去,低聲道:“謝謝。”
葉晚不方便留宿,也沒時間,交代清楚之後她就離開了。
白恬送她下樓,兩個人站在停車場裏,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口提那件事嗎?白恬想了很久,一抬頭卻隻看見她難掩憔悴的神色。
一肚子的躊躇就這麼化成了胸口的疼悶。
——你累不累?要不什麼也別管了,休息一下吧。
白恬想這麼說,卻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說。
葉晚難得沒能察覺白恬的異常。
她的心裏裝著太多事,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溫存,一對上她的雙眼,腦子裏卻先出現了劉大於回去繼續任務之前說的話。
“無論如何,我回來之後要看到阿遠的婚禮。”
三叔的事情也不能動搖這個男人的心,他不再是當初那個正直不阿的劉隊,而是心中隻剩下自己兒子的頑固老頭。
連衛錚都以為她會叫住劉大於,再跟他真刀真槍地吵一架,把事兒給掰扯個明白。
可是她沒有。
拿自己並不光明的私情去破壞所有人的努力,她憑什麼?
葉晚在那一刻發現,自己不再是能站在道義高台上堂堂正正呐喊的人了。
她的憤怒顯得那麼的沒有道理。
所以隻能自己吞下去,自己消化,然後反芻滿腹的苦澀。
在白恬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麼之前,葉晚不忍去聽,伸手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裏。
——我好累啊,我能不能把所有都拋下,隻要你一個。
白恬從她的氣息裏嗅到了莫大的悲傷,恍惚之間,像是回到了高一那年的聖誕節。
那時的黑發少女站在電話亭裏,淚水從下顎落下,孤伶伶如同被整個世界遺棄一樣,與周遭的節日氛圍格格不入。
那一秒心髒觸到的疼痛,與此時此刻,似乎如出一轍,又難分勝負。
白恬覺得這太痛了,以至於眼眶發熱,滾燙的液體不斷往外跌落。
她忽然掙開懷抱,踮起腳捧住葉晚的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果斷地吻了上去。
對方隻是短暫地失神那麼一秒,便用力地回應了她。
鹹到發苦的液體分不清是屬於誰的,她們沉默而熱烈地擁抱,接吻,淚水滑落在臉上,不分你我。
白恬握住那隻手,十指緊扣,抵著她的額頭道:“跟我去個地方,現在。”
深夜時間,睡得很淺的施辰被院子外的敲門聲吵醒。
他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摸著床頭的老花眼鏡戴上,看了眼台燈旁的鬧鍾。
這個點了,誰會這麼粗魯地跑來吵他清閑。
施辰取下眼鏡,拿起厚厚的黑色大衣外套給自己披上,然後起身出了房門。
一走進院子裏,夜裏的濕霧和寒氣就冷得他皺了皺眉,施辰握著沉木拐杖,一步一步走到院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兩個人。
施辰的目光從她們牽著的手上一掃而過,看向自己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