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回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走了,連句話都沒給我。”
她頓了頓,吐出一口熱氣,吸進冰冷的空氣,才繼續道:“大舅當天晚上就來了醫院,簽字,辦葬禮,還有我的監護權手續。”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三舅早就寫了信給他,如果我以後沒人管了,拜托他幫忙照顧我直到成年。”
葉晚緊了緊手臂,沉默地聽著自己不曾參與過的,她的過往。
白恬說起這些事時,已經不太記得那時候的感覺了,原來忘記真的是很容易的事情。
她突然翻了個身,麵對著葉晚,慢慢靠進了對方的懷裏,汲取更多的安定感。
“三舅出車禍之前,我們老是因為我的成績吵架,他一定要我考好大學,跟我父母一樣做老師,我那時候心裏隻想著做廚子,不明白他的苦心。”
白恬頓了頓,埋著頭道:“他走之後,我就拚了命考第一,進最好的大學,每年都拿最高的獎學金。”
“我以為我已經做得很好了,直到昨天我也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選擇。”
葉晚的鎖骨被溫熱的液體浸濕,她沒有開口,隻是收攏雙臂,以相擁的姿態一起蜷縮在這張不大的床上。
“我以為大舅會喜歡一個優秀的外甥女,但其實是我的自以為是。我以為全部按照三舅的要求去做,他就會滿意,就會開心,可原來這件事也錯了。”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不是迷茫,也不是委屈。
那是一種麵對走錯的人生時,本能的無助。
葉晚終於開口:“我不知道三舅的想法,但我愛你,就像他也愛你一樣。”
白恬一怔,停了下來。
葉晚垂下頭,看著她抬起來的臉,輕輕拂去殘留的淚水,溫柔一笑。
“我隻希望你快樂就好。”
人這一生或漫長或短暫,也許明天你就要離開,去往到不了的彼岸。
你拿著一張單人的返程票,那是你生來到死去,唯一不會失去的東西。
來這人間一趟,嚐盡百味,看盡世間百態,有苦有難,也不全是苦難。
既然終歸要踏上回程的車站,我不願在相送時聽你抱怨遺憾,我隻希望在你忘記的時候,不厭其煩地告訴你:
“活著,快樂就好。”
“做你自己吧。”
“隻要你願意,目光所及之處,整片天空都將屬於你。”
作者有話要說:
短但是甜!
阿盒在大冷天抖成帕金森縮著脖子劈裏啪啦敲鍵盤並發出了求評論的聲音
——
第137章 點燈的人
這一夜, 白恬久違地夢見了自己的過去。
時間的力量是這世上最為強大且不可逆的,當初再如何撕心裂肺的苦痛,到如今都成了牆上的一片幹涸血跡, 發黑發黃, 斑駁龜裂。
小除夕的前一天, 是一個難得晴朗的天氣。
大雪停了,白恬坐在公車上看著沿街的雪白與樹上的紅燈籠,兩相交織,平添幾分幹淨的喜色。
一路清冷, 等公車終於到站時,她才看見了些許人影。
白恬起身走到後車門前, 準備下車。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站台的廣告牌後一閃而過, 她已經看清了,卻還來不及確認,就被一通電話給拉走了心神。
是醫院打來的。
白恬邁出的腳步收了回去, 那道身影已經走遠,她卻沒能再看一眼。
等到一天一夜過去,一切兵荒馬亂都塵埃落定之後,白恬才分出點心思去想——那個身影是葉晚嗎?
但這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因為她在這個新年沒有收到任何禮物,卻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