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姓劉?”白恬依稀記得他曾經提起過,但已經過去太久了。

葉晚點了點頭,“是劉爺爺的那個劉。”

白恬有些恍然。

“在農家樂的時候,劉爺爺不是跟你講過他的三個兒子嗎?他說自己的大兒子年輕時犯了事,在裏麵蹲了半輩子才出來。這個人就是葉黎的爸爸,也是三叔的大哥。”

葉晚想到什麼,又問:“還記得我帶你去見的辰樺娛樂老板嗎?我當時告訴你,他是劉爺爺的二兒子,而我之所以在娛樂圈四處樹敵卻沒被封殺,都是因為他受人之托暗中照顧我。”

“幾年前我才知道,那是劉爺爺臨終之前的囑托。他心疼我沒了父母,一個人在娛樂圈裏打拚,一生從來不求兒子的人,為了我求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白恬再次沉默下來。

她設想過自己不知道的故事會有坎坷,卻沒想過,僅僅是一個開頭,就讓她嚐到了苦澀的味道。

葉晚無聲地吐出一口歎息,開口道:“這些年裏,我給所有人的不幸都找遍了理由。”

“比如葉黎的爸爸劉隊長,他明明是這個國家培育出來的精英,卻背上了不屬於自己的罪名,在牢獄裏蹉跎半生,到如今一直隱姓埋名四處流浪,不敢回家,不敢見妻子孩子,見了就是害了他們。”

“又比如我媽,她是劉隊親手帶出來的徒弟,為了給劉隊翻案並查出真相,她放棄了往上升的機會。一直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哪怕結婚生子都沒有放棄過,最後被信任的人背叛,整個小組被上麵舍棄,連帶著我爸也被牽扯進去。”

“再比如衛錚。”

談及這個名字,葉晚垂下眼,片刻後才開口:“他本名不叫衛錚,叫羅小安。他小時候和他姐姐羅小萱相依為命,羅小萱也是當年卷進案件的受害人,她在高中時自殺後,衛錚就成了孤兒。被我媽找到的時候,他已經逃出孤兒院,在街上跟野狗搶吃的。”

一陣沉默之後,葉晚才再次開口:

“還有從頭到尾都知情,為了我媽寧願被我一直誤解的我爸,以及結婚沒多久丈夫就進了監獄,出獄後徹底人間蒸發,臨死前才見到他一麵的許阿姨,甚至是從出生到現在都不知道父親是誰的葉黎……”

葉晚的手被人輕輕握住,她頓了頓,像是自問一般繼續道:“這些人的不幸到底是誰造成的?我無時無刻不在想這個問題。”

“追其根源,都是因為當年成立了這個小組,去追查那個有些特殊的案件。”

葉晚譏笑了一聲:“我猜當初下發指令的人也沒有料想到,這個案子會順藤摸瓜牽扯出一個龐然大物,其根基牢牢盤踞在全國各地,暗地裏的灰色產業,和明麵上的知名產業,哪一個都不是區區一個小組能夠撼動的。”

“甚至在打草驚蛇之後,白白損失了一個隊長,給人背黑鍋背了一輩子!”

白恬緊緊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她隱藏在神情之下的憤怒和悲愴,卻什麼也不能替她承受。

葉晚壓下那些翻湧上來就難以消除的情緒,黯然失笑。

“但其實這都是我的自欺欺人。如果當年沒有成立行動小組,這些人或許不會遭受這一切,可受害的人會少一個嗎?不會的,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受害者一直存在。”

“他們有的死了,有的活著卻不如死了。”

“在他們的世界裏,太陽落下後就再也不會升起,沒有黎明,也沒有白天。”

葉晚抬起頭,看向注視著自己的白恬,袒露著自己從不示人的內心。

“雖然我的名字叫夜晚,可實際上,我討厭隻有夜晚的世界。”

白恬慢慢直起身,被牽動的傷口撕開般疼痛著,她卻沒有眨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