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倒也不是未考慮過保定帝還俗的可能性,因此勾結明教與一品堂中高手意圖先下手刺殺保定帝,暫時控製天龍寺,直到自己掌控大局。哪知方臘臨陣反悔,不告而別,而西夏那邊甚至一個人也未曾派來,不過是收了禮物,口頭答應而已。因此高升泰縱機關算盡,也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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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王府中,擺設靈堂,檀棺停放段正淳屍骸,段譽披麻帶孝,放聲大哭,刀白鳳跪坐一邊,雙目哭的紅腫,眼神空洞無神,直如行屍走肉一般。門外一排官員,皆都麵帶戚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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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翠玉,水靜風輕,雲破月來,玉影沉璧。銀白月色下,一葉扁舟輕泛湖波,兩個身影相依相偎,悄聲低語。
卻是因鎮南王府中此時尚在守靈,人多手雜,北辰嫌吵鬧不清淨,又想起大理洱海美景不曾有空去玩賞,她興致一來,半夜便拉著蕭峰去洱海泛舟遊玩。
北辰伸手探進水中,撥弄那一輪月影,湖水清涼微寒,她歎息一聲,隨意甩了甩手掌,身子向後微仰,倚在蕭峰懷中,又挪了挪。
蕭峰攬著她的肩,道:“大理事情已了,三弟不日也要登基,事務繁忙,咱們此次出來也是過久,明日便辭行回去。”
北辰倒也不意外,隻是歎息一聲,低低道:“什麼都還沒玩,就要趕回去……大哥,你看這洱海的月色多麼好。”
蕭峰微覺歉意,低頭附在她耳邊說道:“將來再選時候,我定陪你遊玩個痛快,好不好?”
北辰不語,隻是側過身子,將臉頰貼在他胸口,半晌,她忽然輕聲道:“……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就不能不回去麼?”
蕭峰一怔,想起自己當初做這南院大王實屬無奈,當時想的是“卻不過兄長美意,做個一年半載,便辭官不做”;時過境遷,自己在遼國為官日久,卻漸漸以遼宋邊境國事為心……蕭峰歎息一聲,抬首眺望那天邊一輪明月,低聲道:“妹子說得是。”他忽覺懷中人似有異,低頭一看,隻見北辰頰上淚珠滾落,蕭峰一驚,伸手輕拭她麵頰,問道:“妹子,你這是怎麼啦?可是我說錯什麼,惹你不快?”
北辰就著他手心裏蹭蹭,抬頭露出一個笑容,道:“不,是我忽然胡思亂想,其實沒什麼事。”她身子往蕭峰胸口擠了擠,似乎有些怕冷的模樣。蕭峰用外袍裹住北辰身子,又將她一雙小手握在手裏暖著,溫聲問道:“夜深露重,回去麼?”
北辰搖了搖頭。蕭峰出神一回,忽然伸手將北辰肩膀扳向自己,正色道:“妹子,權勢於我不過浮雲一般。我答允你,少則數月,多則一年,定會辭去瑣事,陪你浪跡天涯,遍閱世間美景。”
北辰抿唇一笑,道:“那好啊!”蕭峰見她仍然似有些興致索然,心想眼下也不必多解釋,隻到時候帶了她掛冠離了南京便是。
山雨欲來風滿樓
“宋元祐八年九月,宋太皇太後高氏薨。哲宗親政,追貶司馬光,並貶謫蘇軾、蘇轍等舊黨黨人於嶺南,起用章惇、曾布,行王安石新法……”
纖細的手指快速翻閱著書簡,案上還堆著高高的一疊文件。此刻已近酉時,書房中依然燈燭通明,北辰微微蹙眉,凝視案上攤開的帛書。此時侍女端上清茶,她輕啜了一口,隨口問道:“大哥怎麼還沒來?”侍女勾著頭,恭謹答道:“王爺從練功房中出來不久,此時大約正在沐浴。”北辰“哦”了一聲,她目光仍然停留在那帛書上,想了想,提筆又添了幾個字,放入筒中,放在一邊。
約莫盞茶功夫,便見蕭峰緩步走進,北辰一笑,擲筆站起,如歸巢乳燕般投入他懷裏,又附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什麼,但見蕭峰微笑點頭。兩人共坐繡榻,北辰將批閱的文件揀些重要的與他說了,又拿起一封文書,道:“大哥,我想乙辛樞密使勤懇政事,想要向皇上推薦,你瞧好不好?”蕭峰略略一掃,卻是推薦耶律乙辛為北院樞密使的奏章,他想了想,也覺此舉並無不妥,耶律乙辛確有才華,政事也是嫻熟。蕭峰將奏折合起放在一邊,點了點頭,不在意道:“這事你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