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靜默半晌,聽不出心緒的幽幽一歎,那一歎幾乎是嘶裂般的沙啞,令人不由的渾身發寒,她定定的從嘴裏吐出三個字:“師南婆。”
褚玉渾身不由的重重一抖,抖得手裏握著的半個桃子咕嚕沿著大腿滾掉在地,張了張口卻覺得口角幹燥的厲害,頭也漲的有些疼痛,一層冷汗慢慢的由後脊梁滲出,滲的她全身發汗作冷。
怎麼可能?
她腦海裏始終盤旋著這四個字,想說出口卻又覺得扯著嘴角疼,記憶牽到久遠的過去,四年前的過去,那時的朱玉一時興起玩起了火,一玩就玩大了,差點燒毀了整座清暉宮。
當時,朱玉自己也SB的被困在火中,是她的琴藝師父師南婆救了她,她親眼見到師南婆被燒死,也親眼見到母妃為了掩蓋她的罪行派人偷偷將師南婆的屍體拖到宮外掩埋了。
那時的她首次感受到深切的恐懼和慌亂,這當中還夾著心底深處的自責,所以朱玉偷偷跟蹤拖著師南婆屍體的人一直跟到了宮外,當時的朱玉是躲在大樹背後,抹著眼淚看完師南婆被掩埋的全過程,後來待那些人走後,朱玉還特地跑到師南婆墳前痛灑了幾滴慚悔的淚。
從此,她再不允許有人在她麵前提起師南婆,宮中人也對都師南婆這個名字諱莫如深,無人敢在朱玉麵前提起。
褚玉此時方才明白,為何兩年前朱玉會被嚇出大病,昏迷了整整一個月,那時的她見到師南婆必會以為真見到鬼。
這個鬼觸動朱玉心底最不願觸及的隱秘,當她在一個月之後清醒過來,她自動屏蔽了這段記憶,這是一種選擇性失憶症。
但不管失憶的程度如何,褚玉都以為師南婆絕逼是個死人,如今這個鐵板釘釘,死的透透的人忽然坐在她對麵,怎不叫人心生寒意,恐怖由生,她反射性的就喚了一聲:“琉璃,紫燕。”
根本無人應答褚玉,褚玉轉頭一看,隻見這兩個人木樁似的立著,嘴角還掛著剛剛未褪盡的驚恐之色。
她顫唞著指著二人道:“你將她們怎麼樣了?”
“不過是點了個穴而已,你不用緊張。”師南婆說話間又撫了一把琴,有些不耐煩道,“小玉,多年不見,為師教你彈琴。”
褚玉很是為難,卻也不敢輕易得罪了她,她感覺這個師南婆好詭異,估計能悄無聲息的弄死她,她強忍不快,心中卻哀歎連連,指尖略過鬢角發絲,她鼓起極大的勇氣,胸一挺,下巴一抬,一副英勇救義模樣:“來!彈吧。”
師南婆停住手指,不悅道:“瞧你這樣子好似我逼你聽琴似的,不願聽就算了。”說著,喟然一歎,唏噓道,“唉!有些人啊永遠都沒個長勁,永遠也不懂琴的魅力。”
“好吧!我是自願的。”褚玉咬咬唇,鮮潤的紅唇上留下一排牙齒印,“我很願意被你熏陶,半點沒有強逼的意思,純屬自願,嗬嗬……”
師南婆的眼裏頓時露出幾分欣喜之色,又從桌上的碟子裏摸了個桃子,遞給褚玉道:“小玉,你果然長大了,為師很欣慰,來,吃個桃,邊吃邊聽更有味道。”
褚玉搖搖頭道:“我還沒吃早飯,怕空腹吃桃會消化不良。”
“蠢才,蠢才。”師南婆連歎兩句,伸手從桌上又摸了一根桃枝,啪的一下就打在褚玉的手背上,“難道你不懂,不吃東西嘴巴會寂寞,而我的琴音裏寂寞的味道很濃很濃,為師怕你寂寞過了頭反勾出不好的情緒來。”
褚玉腹誹:草泥馬,你的琴音確實寂寞,因為沒有人願意聽啊。
顧及琉璃和紫燕的小命還捏在人手裏,她少不得伸手接了桃點頭道:“也好,吃桃和聽琴更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