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瘟疫,九死一生,是為了她,也是為了自己。

哪怕將來無緣與朝政,也要給自己的人生留下濃重的一筆精彩。

她為了苦求父母,不設公主府,不要封號,隻要像一個平凡女子一樣,嫁入陸家,嫁與我,做我陸曄的妻子!

相守百年,不離不棄。

這是她給我的大禮,她知道我的抱負!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逃不了了,這一生都逃不了了。

世間再沒有第二人如她這般傾心相付,毫無保留。

我在等著。

等著她長大。

等著她可以做我妻子的那天。

紅燭環繞,鳳冠霞帔,我會讓她成為世間最幸福的女子。

平地驚雷!

就在她十七歲的那個除夕夜。

我是怎樣回到了太和殿都已經不記得了,腦中隻有在昭陽殿看到所謂榮貴妃麵容的樣子,耳邊隻有她親口所說:“你不能娶她,她是你堂妹,你的生父是睿親王......”

你的生父是睿親王!

什麼是疼?什麼是恨?

什麼是痛不欲生?什麼是恨意難平?

一句“臣不願”宛如千斤重。

壓在我的心底,擊在她的心間。

她呆滯,她不解,她傷心,她落淚。

我要如何?

我要告訴她嗎?

告訴她這惡心的一切?

告訴她,我與她流的是一樣的血?

告訴她,我們之間的相愛,是世間難容的不倫情感?

這些,真是讓人作嘔!

惡心我自己就夠了,饒了她吧......

我成親,娶了永州白家的表妹,她長什麼模樣,我從未看清過,新婚之夜,挑開蓋頭的那一刻,恍恍惚惚,我仿佛看到了她。

可是,當我再看時,哪裏有她?

我逃不開,躲不了,不知如何去排遣著衝天的怨恨。

我恨周這個姓氏。

我恨給予我生命的人。

我更恨造成這一切的那個人:皇帝!

我的恨意使得我投向了我的生父。

我不知道,原來我的恨可以變出許多的手段。那些以前我從不屑用的,那些與我從小的觀念相違背的。

我如今竟使得得心應手。

看著朝臣們一個個敬中帶著懼的目光,我並不開懷。

我仿佛是失去了心的行屍走肉一般,人在陽光下,心卻在冰雪天。

我想到了父親。

那個被昏君害死的父親。

我有負於他。

他自小教我的一切,我全拋開了。

他盼著我一生順遂,如今全成了空談。

當我知道,原來父親的死是因他!

我的生父睿親王所造的,那時,隻恨不得斬斷我的血脈,流盡我的血,將這一身的骨肉皮血都還於他!

仇恨讓我心中再無天日,唯一的那絲光明卻是不可觸碰的。

她來尋我,問我為什麼?

這世上的事情,不是你問了為什麼,就會有答案的。

我策馬奔去,她緊追而上。

她不甘心,問我苦衷,問我為何找個掛名的妻子。

我是如何回答她的?我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因為我厭惡,我厭惡所有姓周的,我厭惡整個周皇室!

那時候的我定是雙眼赤紅,形如鬼魅。

因為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心碎的影子,看到了一種轟然倒塌的脆弱。

我逃開了。

不能看,不能想,不能再去接觸她的一切。

我虛與委蛇,在睿親王身邊積攢勢力,終於,在一切為我控製的時候,我鼓動他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