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畫麵清晰如昨,曆曆在目。銀白的月光點點滲進窗來,一如當年。隻是,年年歲歲,明月相似。歲歲年年,人已不同。

男人伏在女人的身上。沒有任何親密的舉止。他試圖借著女人的體溫尋求一絲溫暖,然而,他失望了。明明身體是溫熱的,可直抵心扉的卻是颼颼的涼意。這次第,絕非一個冷字了得。

衛子鳴沮喪地翻身。背脊觸碰到冷冰冰的床板,心揪得緊。伸手攬過布衣衣,將她禁錮在懷中。她的發絲彌漫著淡淡的芳草香,是記憶中的味道。衛子鳴貪戀地合上眼,細聞空氣中屬於她的氣味。是那樣的祥和。甚至讓他有種時光交錯的幻覺。布衣衣在他的懷裏不安分地掙紮,妄圖掙脫他的箝製。衛子鳴縮緊手臂。力道很大,似要將她揉碎,嵌進他的體內。布衣衣直覺空氣稀薄,呼吸困難。骨頭被他箍得硬生生地疼。布衣衣不悅地皺眉。

第48節:第二章深白(24)

“別動,讓我這樣靜靜地抱著你。”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她。確定七年來纏繞他的畫麵是真實存在過的,不是他自欺欺人的假想,“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布衣衣的身體微微一震,有些僵硬。是她幻聽了嗎?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溫柔。甚至……驕傲如他,怎麼可能用如此卑微的語氣同她說話?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他言語中那一絲微乎其微的懇求意味。布衣衣有些怔忪。酸楚漫上心田。幹澀的眼睛有些溼潤。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曾經相愛的兩人,為何淪落到今天這地步?也許,怨恨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牽連了吧?

“布衣衣,回來吧。回到我身邊來。”衛子鳴在她的耳邊呢喃細語。布衣衣的心陡地一沉。陰霾蒙上她的臉,她冷笑道:“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

“那又如何?”衛子鳴不以為意。

“那又如何?”布衣衣拔高聲調,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她在做什麼?他已經結婚了。他的妻子還在家裏等著他。而她現在居然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瘋了。她想她一定是瘋了。他之於她,就是毒瘤,是禍害。為什麼他偏偏不肯放過她?因為愛?那多可笑。若是真的愛,七年前他就不會那麼狠心地傷害她,肆意踐踏她捧出的真心,將她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給了顧淑艾婚姻,她已經得到她想要的。我是自由的,想愛誰,想跟誰在一起,她都沒資格過問。”衛子鳴鬆手,與布衣衣拉開距離,讓她能夠正視他。

他眼底的決絕讓布衣衣覺得心寒。這個男人,對於他失了興趣的女人,向來如此的絕情。他形容自己的婚姻,就好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仿佛是一件極不起眼的芝麻小事。起風了,添件衣裳;下雨了,撐把小傘。無論如何,都似乎對他的生活不造成多大的影響。

衛子鳴勾起倨傲的唇角,有一絲絲玩味。“這就是所謂的家族聯姻。拿著高昂的酬勞,傾力演出夫唱婦隨的戲碼。就這樣。脫下戲服,我也該擁有自己的生活。”

隻是為了利益而結的婚嗎?恐怕顧淑艾並不是這樣想的吧?她凝望他的眼神,那樣的含情脈脈,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有多愛自己的丈夫。布衣衣知道,那絕對不是逢場作戲。因為曾經她也同今天的顧淑艾一樣,深深愛著眼前這個薄情的男人,視他為她的唯一,她生命的全部。布衣衣起身。回頭瞟了眼衛子鳴。極淡的眼神。“衛先生,我對你跟令妻的婚姻並不感興趣,對你的個人生活更加不感興趣。麻煩你,放了我好不好?不要再纏著我不放了。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幹,豈不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