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驍態度淡然,聲音冷冷。以一城大都護的身份說出此番話可以說是萬分大逆不道了,叫有心人知道定要奏上安一個犯上之罪以殺之不可。
而樓驍完全沒當回事,輕描淡寫地語氣聽得桓翕咋舌。
不禁深深懷疑,樓驍這是要做什麼?
“……大人的話不無道理,隻是我一家人皆在泰安縣,是故怎麼都是要回去的。再者,若真如大人料定的這般,接下來四處起亂,那在什麼地方並沒有差別了,如此,為了家中爹娘及幼子,我就更要回去了。”這話桓翕的確沒亂說,她是真的有些擔心桓家人。
樓驍哼哧笑了一下,聽不出語氣,說:“你倒是孝順。你想回泰安縣,本大人自然會送你回去,但是不急。”
說完不急兩個字,樓驍像是霎時失去交談**,將酒壇中的酒一飲而盡,重重擱下,然後一撩袍子起身,說了句:“勞桓夫人招待一頓,先走了,夫人自便。”話落抬腳向外走,轉瞬身影消失在門外拐角。
桓翕喃喃:“謝什麼,左右是你自個兒家的飯菜,我連借花獻佛都算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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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卻實是趕巧了,樓驍平時並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不定是興致一起才多說了兩句。這位大都護是個極具掌控性人格的人,主意正,說出的話很少改變,他沒鬆口放桓翕走,桓翕隱隱察覺就是再去提也沒用,遂隻得歎息一聲就閉嘴了。
人回不去,桓翕就寫了封信,讓人去請示樓驍能不能送,獲得批準後,丫鬟信就被收走了並讓桓翕不用擔心。
接下來,桓翕就隻能陪著樓驍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假模假式破“大皇子被殺”案了。
一時走不了,索性放穩了心態,桓翕不蠢,相反還十分聰明,看著樓驍每日好像並不急不忙,偶爾見兩個外麵來的下屬,看看信件,其他時間好像並沒什麼事的樣子。
這不正常。
絕對不正常。
或者是覺得從某種角度來說,自己勉勉強強也能算上了樓驍這條船,倆人是一根麻繩兒上的螞蚱,當然是不是情願的另說。反正眼下,走又走不了,桓翕當然是盼著樓驍好的。
於是這日,她故意去碰了在湖邊亭子跟人下的樓驍,跟人說上了話:“大人,你離開鄴城也有些時日,是不是也該回去了?”樓驍治理鄴城五年,鄴城在他的管製下算是他的地盤了,現下時機又有那麼點特殊,真的不用回去守著?
更何況鄴城地理位置緊要,而今時局又起了變化,樓驍借著辦大皇子一案的名義窩在這裏,明顯不對勁。
“不急,再等等。”樓驍頭也沒抬,專注手下的棋子。
倒是旁邊同他手談之人,忽地見一女子直直而來,既沒通報,更沒避諱,見著樓驍竟也沒行禮,十分奇怪。
而更奇怪的是,一沒人攔著,二樓驍自己也沒說什麼。
這女子是什麼人?他心中納罕。
桓翕完全沒注意到這些,人的行為習慣哪裏是一時半會就能改過來的,換了個殼子也不行,她心裏還沒有三六九等給人行禮的尊卑意識,沒事兒的時候勉強能裝擺個樣,腦子裏擱著事兒的時候就完全忘記這一茬,提著裙子走的飛快。
此時聽了樓驍的話脫口就問:“等什麼?”
旁邊那人瞬間就是心一提,隨後心想:“這姑娘竟敢如此同大人說話,大人還一點沒發怒,看來……不是一般人。”
樓驍是沒生氣,他落下手中一子,冷冷淡淡道:“桓翕,先回去。”罕見叫了桓翕的名字,語氣說不上太嚴厲,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