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的怒意。腦中所有的意識全聚集在這裏。那個人,注定是她永遠邁不過去的一道坎,那個她最愛重的人,也是傷她最深的人,至死,她甚至都不知道原因。
趙熙覺得心內虛空痛楚,大大空洞的心裏,全是不甘。壓製了數日的情緒,在那一個瞬間全數傾瀉……
趙熙目光望向虛空,眼中一片迷離。想到那夜的自己,她甩甩頭……
趙忠眼巴巴瞅著她,終於等到她神魂歸位,補充道,“在途中聽說了顧相府的事,小爺就又折回來了。”
趙熙回目看了趙忠一眼。趙忠惶恐垂目。作主留下顧夕,是他派的人。那沿途排下多少暗衛,隻為讓這小爺留下來。不能放他回歸江湖,不能讓他離開,這是趙忠最清醒的意識。他知道,如果顧夕離開,女皇陛下的心結,便永遠也解不開。這兩天她的陰沉,讓多少人都跟著膽戰心驚,如果不想她一生都這樣,必須留下顧夕,留下這個與曾正君關係最密切的少年。
“你便如此篤定?”
趙忠聽到陛下探問,急忙用力點頭,“在公主府時,林侍君用殺氣試他,他先擋在老奴身前,再才是還的手。”趙忠感慨,“小爺啊,江湖俠義裝了個滿心,若知顧相府出事,他怎麼著也不會撒手而去。”
趙熙默然半晌無語。
那夜她離開後,留下的暗衛們遠遠近近密切留意。顧夕怎樣自己解了綁縛,怎樣在艙裏留到半夜,怎樣從農家順了衣服蔽體,她都一一獲悉。
趙忠也曾提議把人帶回來。
未得響應。
趙忠隻得命人細細盯著,將上報的時間,縮至半個時辰一次。
就這樣,一直到了今天過午,才傳來顧夕確切的消息。
趙忠隻是頗有些想不明白,顧夕為何又從西城門出城去了。
“他得等天黑再去顧府。”趙熙語氣雖淡,卻很篤定。
趙忠細想了下,恍然。果然就是應該這樣的。他與顧相府本無任何聯係,貿然上門,恐怕會被排斥。所以,他得等天黑,悄悄地探進去。
顧夕出了城,在一家農舍裏借宿。他沒錢,提出要替那戶人家做活抵宿費。那戶人家瞧他那樣子,也不像是幹活人,堅持不允,讓他白住。顧夕轉身上了山,替他們獵了幾隻野味。
這會兒,一家人和顧夕正圍在一起,吃烤野味呢。
趙忠嘖嘖歎息,在府裏時,珍肴美味,珍惜藥材,流水般地供著,卻隻見這位小爺瘦了下去。如今撒到鄉野裏去,卻如魚得水。看來這位真的很適合快意江湖的生活呀。
“召顧硯之來。”趙熙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道,“悄悄地。”
趙忠嚇了一跳,“啊?是。”顧硯之就是顧正君的父親,剛失了一子丟了一女,又被禦史台盯著使勁參,沒了首輔之銜,一夕之間老了十歲。現在在編修院裏,主持編撰皇家典籍,也算是榮養起來了。
趙熙卻像是一下子精神起來,坐起來仿似自語,“一個兩個的,都似有天大的秘密。朕就不信,我貴為天子,卻連個人的身世都查不清。”
“顧老大人未必知道小爺的事吧。”趙忠狐疑。
“他知不知道,不打緊。”趙熙穿好常服,目光露出銳利光彩,“朕會自己查個明白。”
趙忠脖後生出冷風,忙出去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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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顧府。
遭逢大變,以往門庭若市的顧府一夕之間門可羅雀。
顧夕是在夜裏,探進顧家去的。
顧府人丁不旺,一子一女都去了,餘下老夫妻倆。老夫人久居佛堂,一心理佛,不理外事,如今更是連外人也不見了。偌大府裏,隻有顧老爺一個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