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年都要過去了,才騰出空來瞧瞧你。對不住啊,今年你都是一個人過的,太過冷清。”
顧夕未料她會提這個,愣了下。往昔在山上團年,是熱鬧無比。不過,他也不至於這樣自怨自艾,顧夕坦然笑笑,“不會,我們也挺熱鬧。”
趙熙知道他說的我們,是留在百福宮裏的人,有趙忠在,定不會讓顧夕落寞。
“喔,都玩了什麼?”趙熙饒有興趣地問。
顧夕想了想,笑道,“就是那些。”
趙熙知道他們團年吃了席,還在雪地裏堆了雪人。趙忠發現顧夕會樂器,特地把宮中的樂閣樂師們找了來,陪他玩了一天。
倒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灑脫大氣。趙熙瞧著顧夕,心裏更加高興。
“回顧府去看看沒?”趙熙隨口問。
顧夕愣了愣,搖頭。
“怎麼?”
“原打算今夜去。”
趙熙點頭。盡管從沒相信過自己是顧家二公子,可因為那是銘則的父親,顧夕怎麼也會全了老人的心。
“好,守孝道,知禮儀,顧家的孩子當如此。”趙熙由衷讚了一句。
顧夕咬了咬唇,垂下頭。
趙熙坐正,看著他,“夕兒,這幾日忙的,也沒空與你談談,今天得閑,有些話,想聽聽你怎麼想的。”
“年三十那夜,太後……”趙熙提了個頭。
顧夕動了動,手指微微收緊。
“夕兒是怎麼想的?”趙熙拉住他的手,手指溫暖。
顧夕滯了一下,緩緩垂眸道,“太後娘娘乃華國最尊貴的人。臣子當敬伏她的威儀。”
趙熙搖頭,“朕要聽你真心話。”
顧夕抬目看她。這還是兩人相處,頭一遭聽趙熙以朕自稱。既是朕,便當以君臣論,顧夕心裏微微歎氣。
“顧夕生身父母,皆不知下落。從小到大,師父和先生,還有宗山上的一眾人,雖然寵溺,可仍抵不過我心裏的那點渴望。”顧夕顫著長睫,眼中全是淚,“此生,便是盼著父母雙親能這樣教訓一次,也是妄念。顧夕曾千百次想,若能相聚一刻,便是怎樣的代價,都甘心。”
趙熙怔住。
“那夜?”顧夕回憶了下那夜的情形,微微苦澀,“太後娘娘是陛下生母,天下父母心,便都是一樣的。她是極愛重皇上才會那樣介意。所以,那日即使不是我,換做旁人,也是一樣的。”
趙熙長長鬆下口氣。他想得真透,倒是真不用人哄勸。跟這樣的孩子談心,她省了多少力氣。
顧夕出了會神,又微微歎了口氣。
趙熙微笑,這小子心裏還是有些芥蒂。
久居高位,熙指之氣最盛。太後眼中隻有自己的孩子,對旁人,確實過於苛責。所謂母儀天下,她並未做到。這與她的出身有很大關係。她從嬪位起,一直努力向上爬,直升到貴妃,再無進境。中間多少艱辛多少血淚,養成了這樣的性子。如今雖貴為太後,熙養之氣仍是不夠呀。
趙熙心裏有這樣的評價,卻礙於身為人子,不好明說。
她拍了拍顧夕手背。估計顧夕也看出了這一點。不過他懂事,修養好,不會明言而已。
“母後年事已高,她一生艱辛,朕登基後,才得寬泛寬泛。若無出大格的事,朕都會依從。若真……朕會從旁提點。”趙熙緩言道。
顧夕不好表態,隻得垂目。
“那柄碧泉,當真那麼稀罕?”趙熙遞給他個果子,想著鬆泛下氣氛,便笑著換了話題。
顧夕想起換到自己房裏的那柄碧落。
這可是個大事情。
他起身,撩衣跪下,“夕兒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