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指的方向看了看,燈火通明之處,綿延的帳蓬,正是華國行營。他身邊隻帶了幾十劍奴,看到如此陣仗不禁有些心驚。他眼珠轉了轉,“夕兒,陛下聖諭召我,可帶為師見駕?”
顧夕多聰明,並不被他套話,“尊者可有聖旨?”
萬山氣得滯住。聖旨是有,不過是頒布到宗山的。聖旨下來之日,他的首尊位被未然接替。宗山上,他再無權勢。趁夜逃遁,他能帶走的,也就是自己的劍奴。一路疾奔,繞道來到離風口,準備從這裏入燕祁。
一路上,心懷的全是對趙熙的恨意。還有祁峰和顧銘則那一對小白眼狼。這一年,他過得也頗為不易。隻因他所中的抑功之毒,一直未得解,功力隻餘不到五成。顧銘則善藥,祁峰有行動力,兩人聯手害了他。至今,他甚至連那小子是如何下的毒都沒搞清。內力不敢輕易使用,所以趙熙的聖旨奪他首尊位時,他一點反抗的資本也沒有,隻有逃離。
他拿眼睛瞟了瞟對麵的顧夕。小弟子數月不見,越發長身玉立,氣質洗練,漂亮得耀目。顏色是真好,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想著將顧夕獻給太子那斷袖。趙熙也不會一眼就被顧夕勾搭住。如今這小弟子也遠著他,全不念他們的師徒情。萬山從鼻孔裏冷哼。全沒想到自己連顧夕他娘都能占為已有的荒淫無度。
萬山帶馬向顧夕逼近。
顧夕緩緩後退,“尊者,邊境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難道……您要到對麵大營去?”
萬山眯起眼睛。小徒弟一別數月,仿佛一夕長大了,沉得下氣,不急不躁。他重新衡量了一下騙走顧夕的可能,決定還是先下手為強。
“夕兒猜對了一半。不是我,是我們。”萬山突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雷霆一擊。
顧夕早有戒備,他幾乎是在同時,猛磕了下馬刺,馬吃痛,向萬山直衝過去,他卻如大鵬鳥,向後掠去。
萬山一掌擊空,竟拍在顧夕的馬背,馬鞍和馬脊梁一起斷裂。萬山痛失先機,妄動內力,牽得他內息翻騰。他強壓下喉嚨的鹹腥,陰沉著臉招手讓山腰的劍奴追擊。
劍奴皆著黑色勁裝,後背負劍,行動迅捷無聲。幾十人仿佛一人,刷地一聲,散進黑暗裏。
顧夕一著險險逃脫,趁著夜色,無聲地循進密林裏。身周,有刷刷地破空聲,顧夕知道那是劍奴從四麵包抄過來。劍奴,是萬山精心□□的死士,是私奴。顧夕見過他如何訓練劍奴,自然知道這幫家夥的凶性。劍奴就是牲畜,可以嗅到他的味道,聽到他的呼吸,圍住獵物,便是死纏到底。
顧夕棄馬時連劍也沒來得及從馬鞍上摘下來。他手無寸鐵,為避免被圍攻,隻有盡量快地攀石越嶺,向著不知名的密林深處脫逃。
後半夜。
萬山在一道山梁下燃起火堆。
幾個劍奴跪在火堆前。幾具屍體呈在火堆前。一個死去的劍奴手裏,還握著顧夕的披風。萬山大步走過去,扯起披風,上麵有幾道劍劃開的口子,昭示著披風的主人剛經曆的凶險。
“再去找,誰能捉住顧夕,明年我就讓他入天字閣。”萬山眯起眼睛。
所有的劍奴眼中都迸出渴望的火星。入天字閣,就能成為劍侍,就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人前,就可以出仕為官,就可以從此不再做畜牲。萬山冷笑著指了指遠山,“若是找不到人,我就活剮了你們。”劍奴們趕緊四散而去。
萬山目光中全是暴戾。自己在離風口的消息若是走漏,恐怕兩邊都會派兵追緝。也是自己大意,讓顧夕逃脫。此次捉住顧夕,必禁錮在身邊。大事指日可成,顧夕還有用處。
他轉目看了看一塊大石旁頹頓在地的那個人,就是他入山時的意外收獲,順手捉到的前太子長史劉有。發現劉有時,身後有偷偷跟蹤著幾個武功不錯的人,萬山便那幾人殺掉了,埋在亂石堆裏。他現在想來,當時殺人時,還是有些急躁。那幾個也不知是誰的人,該嚴刑逼問一番,套取些消息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