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熙全身都冰了,她驚按住小腹,隻覺得有股寒意直衝肺腑。
祁峰忙摟住她,“別怕,別怕。兄長臨行時說過,要遍走名山大川,尋覓根治良藥。他說,我同顧夕每人堅持八年,十六年間,陛下可與常人無異。十六年後,他若仍不獲解藥,就會……”
趙熙從他懷裏抬頭,敏銳問道,“為何有這八年約?”
祁峰頓了一下。
趙熙突然恍然大悟,五年來,為何正君身子越來越虛,元氣受損,陰寒之毒實是轉到他的體內了,所以他後麵幾年,已經弱勢盡顯了。
祁峰笑著攬住她冰冷的身子,“無妨,男子元陽充沛,些許寒毒到體內,無傷內息。”
“那還有這八年約?”趙熙反問。以祁峰修為,最多也堅持八年,然後呢?八年後,顧夕就長大了,來接替他。顧銘則這哪裏是教出兩個弟子,分明是良藥,一個接一個地送到她身邊來呀,趙熙痛惜搖頭,“他還說怎樣?若十六年後,你和夕兒都扼不住寒毒時,就要幹什麼?是不是他現在正在培養下一個有純正內功心法的男孩子,準備那時送到我身邊?”
祁峰無話可辯。
良久,趙熙啞著聲音,“夕兒知道這些?他也是燕祁人?”
“夕兒並不知情,他是兄長用盡心血培養起來的,自然喜好都隨先生。那年夕兒入府,應該是一見到你,便喜歡上了。”祁峰輕輕歎息。顧夕不用像他那麼久才明了自己的心意。這孩子的赤誠,讓他少走了許多彎路。一眼看進去,便再不旁顧。
“顧銘則呢?他現在哪裏?”
祁峰搖頭,“不清楚。”
趙熙霍地起身。忽覺一陣頭暈。離顧夕日久,又多日遠著祁峰,她真切地感覺到體內的虛弱。初時以為是操勞累的,現在她明白了,這是體內寒毒離了元陽的溫暖,正在反噬著她。
她勉強撐著床站起身,祁峰忙扶住她。
祁峰微微簇起眉,攬著懷中發顫的身體。他並不後悔今天挑明了這些話,趙熙太執著,與其看著她自我折磨,不如讓她知曉真相。
他相信,作為南華女主,她能夠更加堅強地挺過去。而且有他,有顧夕,有兄長,定不叫她垮了意誌。
第52章 燕祁行營(一)
顧夕閉著眼睛等待那一大桶冷水從頭頂傾瀉下來。等了一會兒,卻並見動靜。顧夕睜開眼睛, 見那兵長單手將水桶攔下了。
眾燕兵都不解地看著他。那兵長眼神閃爍地上下打量顧夕, “啊,這人……”他想說這個人犯由他處理, 可燕祁兵營裏,從來都是共奴,沒有私奴一說,他還真不占理。忽然, 人群外有人大聲說,“一大早都聚在這裏做什麼?該出操了。”
眾人聽出是百夫長駱格的聲音,都閃開條路, 讓人進來。
“康丘,做什麼呢?”那百夫長蹬蹬走進來。
康丘側身擋了擋顧夕。駱格卻被顧夕吸引了注意力,他拔開康丘站到顧夕麵前,“這是新抓來的?這小子瞧著筋骨不錯,長得……”他端詳著顧夕。顧夕一身一臉的泥, 也看不出來,隻是垂著頭, 露出一圈潔白的後頸。駱格心裏一動,正看到身邊正有一桶水, 直接拎起來……
“哎, ”十夫長康丘趕緊攔住他, “別潑別潑。”
“怎麼了?”駱格奇怪。
“這是我們死士營的人。”康丘指著顧夕。
“什麼?死士營的人在上回一役, 都追隨攝政王而去, 這個怎麼還活著?”
康丘趕緊道,“他背的這劍就是攝政王從華國一個武衛長手上繳獲的。可能是當日拚殺太激烈,他受了重傷,如今還未痊愈,被咱們誤捕了來。”
“真的?”駱格狐疑地看向顧夕,“那之前為何不早說?”
康丘啞了。顧夕心裏歎氣,這康丘就是上回他在河邊放走的那個燕的死士。他早認出來了。估計這位康丘是想報恩吧,於是顧夕抬起頭,裝出惶恐不安的樣子,“初時被抓住了,我還以為是三皇子的兵呢。如今看見了自己人,這才敢表明身份。”
這話說的有真有假,駱格也不能不信。駱格是太後的親兵,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太後,他兩眼放光道,“這就對了。如今太後娘娘鳳駕親至,那三皇子算個什麼東西,早就在與攝政王一役裏,死了。”
康丘回目,向顧夕微微搖頭。顧夕也明白言多必失,就沒接茬。
果然那個駱格急切地追問道,“你既是替攝政王背劍的人,攝政王如今安好?”
顧夕也估計出康丘該是燕太後的人,於是裝出迷茫痛苦的樣子,“當日被祁岷殺散,不知王爺所蹤。”
眾人皆唏噓歎聲。
康丘趁機扶顧夕起身,“兄弟你受苦了。”大家都附和。駱格趕緊過來,替他鬆了綁繩,綁了一夜,顧夕兩條手臂全麻了。繩子一解,幾乎痛出聲。
“來,我扶你回帳歇歇。”康丘扶著他,往帳子裏走。
駱格站在兩人身後,不好追過來。畢竟人家都是死士營的人。他想了想,急忙轉身去見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