賄賂吏部郎中柳蘊,那日上午,先帝壓下這折子不做處理,下午言官再呈折子,已是告發,一告王之清賄賂,二告柳蘊受賄,先帝本欲再攔,廢帝搶先一步,將此事發至刑部受理。
消息傳至吏部,柳蘊仿若未聞,照例忙完政務,踩著冬日的餘暉經過宋平水家門,宋平水躥出來拽住他,“怎麼回事?今日大街上都在傳有個京外官賄賂了你夫人,有人還說親眼看見王之清進了你家的門,據說那京外官慫得很,不等刑部上門,已將什麼都說了。”
柳蘊容色平靜,“休聽旁人胡言。”
拂開他的手進了家門。
“夫君回來了!”冬葵的聲音從屋裏傳來,他緩步進去,一把將剛露頭的冬葵塞進去,門一關,屋裏唯有一點亮光,隻好映出冬葵那澄淨的杏眼。
冬葵被他按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他俯身喘了口氣,“柳冬葵,你便這麼愛財麼?”
冬葵愣住,好半響才知道說,“倒也不是,隻是有了銀錢,日子好過些,夫君不認為錢財很重要麼?”問完才意識到柳蘊似乎對錢財很不上心,在歸化縣時明明可以賺得銀錢過得好些,他卻從來不做,隻過清貧如洗的日子,不由下意識問,“夫君不喜歡錢財?”
“對,我厭惡錢財。”柳蘊欺身而上,灼熱的呼吸纏住冬葵的氣息,冬葵莫名感到害怕,身子往後退了退,柳蘊伸手掐住,兩人貼得更緊,“你收了王之清多少錢?”
冬葵一驚,“我沒有!”
“都察院上了折子,告發我與王之清,刑部等會兒就過來人,你總要告訴我實情,我好應付。”柳蘊抬起她的臉頰,手指一一撫過她的眉眼,瞧她在自己手下驚愕,明白,氣惱到流淚,“我沒有!”
“你讓他進家門了?”柳蘊儼然是在逼她。
“他說他要洗臉,我便讓他進了,可我沒有收他的賄賂。”冬葵搖頭,淚水濺濕了柳蘊的衣襟,柳蘊垂眸靜靜看著,半響又問,“到底收了多少?”
冬葵的淚落滿他的掌心。
瞧著多麼可憐。
倏忽之間,他鬆了手,拉冬葵再近前,貼麵再道,“你不說,我隻能來猜一下,沅江府曆來貧窮,本無油水可言,可王之清出身京中,家底……”
“啪”得一聲。
冬葵咬著泛白的唇,收回手時渾身都在發抖,“我說我沒有,比起錢財,我分明更喜歡夫君。”
屋裏全然暗了下來,兩人都瞧不清對方的神色,但冬葵知道,她夫君那張俊美的麵皮上定然印著清晰的巴掌印,她抬袖捂住了嘴。
嗚咽聲讓柳蘊有了反應,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隱約夾雜著高聲的呼喊,呼喊引來喧鬧聲。
“刑部拿人!”
“開門!”
冬葵像隻受驚的兔子,突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落入柳蘊的懷中,柳蘊緊緊抱了她下,聲線沙啞,“等我回來。”
推門出去了。
“夫君!”
冬葵隻摸到他的一片衣角。
第47章
緊接著, 刑部衙役進門,從家中搜出銀票, 柳蘊隨他們去了刑部,在牢裏待了一夜。
第二日開審,刑部尚書趙潛主審, 王之清當場承認受賄,刑部派人去拿冬葵上堂對質, 及至冬葵上堂,廢帝突然出現, 居於主位聽案子。
如今, 要做這場戲,隻把縣衙及大牢翻修得闊氣許多, 充當刑部大堂牢獄即可,宋平水與工部一說, 工部匆匆去做了, 他回來稟告柳蘊, “已安排妥了。”
末了,想起當年情景,舔了舔唇, 壯著膽子提醒, “隨煙,咱們能別像當年那樣什麼都不說麼?當年難熬是真的,可如今都過去了,咱們都長著一張嘴, 這嘴是用來說話的,若小夫人篡改了記憶,你就把話說開,有苦衷就說苦衷,哄一哄她,會好很多吧?還有,那時你們有了第一個孩子,正巧此時夫人也懷著身孕,等到來年,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隨煙,過往的一切就真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