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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主任來來回回地走,“這事兒就得我出馬。你們兩個全是文人病,清高,也不看看是什麼光景,清高個什麼勁。”

何東勝忍不住吼出了聲:“我不要這個賠償,我要小秋好好的。”

一份國家糧就能買了小秋的健康嗎?他不原諒,他永遠都沒辦法原諒。張口一來就成了特務,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起碼國家糧能喂飽小秋,讓她後半輩子有指望。”廖主任一點也不講究情懷,利字當頭,他抬起眼睛瞪王同誌,“這事兒沒完,我跟你說,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王同誌奏著眉頭,壓下火氣:“你別鬧了,主席說了,讓餘秋同誌回楊樹灣當赤腳醫生。”

廖主任不假思索:“那主席有沒有說餘秋病好能上工之前靠什麼吃飯呀?生產隊可是上一天工才有一天的口糧。”

這話已經相當強詞奪理了。

王同誌卻沒有辦法回答,主席不可能管到這麼細,總理才會考慮這些問題。可是這件事情總理又不好伸手。

廖主任手一揮招呼何東勝:“你跟我去,你老丈人是指望不上的。你不是要當人男人嗎?這事兒你必須得出頭。走,回家把東西收拾了,咱們上京城。”

周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攔著。估摸著等廖主任回家,陳招娣就能先收拾了他。

廖主任回了趟家,又氣鼓鼓地到醫療站裡頭找何東勝,男子漢大丈夫說要去討公道,那就必須得抬腿。

結果他剛到醫療站,還沒進門,就聽見餘教授的哭聲。

大隊顧問皺起了眉頭,感覺餘教授實在是文人脾氣。這會兒哭有什麼用啊,真要哭的話,當著領導的麵哭,好歹拿點兒實在的好處回頭。

他往屋子裡頭走,瞧見胡奶奶也在抹眼淚,更是頭痛。

哎喲喲,平常多硬氣的老太太,這會兒哭個什麼勁呢?大家要看重點問題呀,要關心小秋的未來。

胡楊在邊上一疊聲地喊:“太好了,摘帽子了,我就說餘教授早該摘帽子了。小秋媽媽也不是什麼反革命分子,她是好人。”

屋子裡頭有兩個穿著灰色列明裝的中年人,其中一人搓著手,另一人戴著黑框眼鏡。

聽了胡楊的話,他們的表情有點兒尷尬:“事情多,餘教授夫妻的問題又牽扯了這麼多年,調查材料需要時間,所以才拖到了現在。其實我們一直在積極的工作,從去年開始,我們學校我們醫院就有好幾位同誌獲得了平反。這都得感謝我們偉大的黨,感謝偉大的領袖啊。當初都是因為林飆反革命集團倡狂,製造了一堆冤假錯案,我們正在積極地糾正,還忠誠的格命建設者清白。”

餘教授跪坐在地上,寒冬臘月,他就這麼跪坐著嚎啕痛哭。理智告訴他,他現在應該高呼主席萬歲,感謝英明偉大的領袖。這麼多年的冤屈,家破人亡的悲劇,妻子慘死的淒涼,終於可以有個了結。

可是現在他哭得不能自已,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不能不想,這算不算是一樁交易。用小秋的健康與前途作為交換,換回了他與妻子政治身份得到承認。

屋子角落的床上坐著餘秋,她看著窗戶外頭輕盈墜落的雪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仿佛外界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與她無關。

戴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試圖安慰情緒激動的餘教授:“既然問題已經解決了,經學校與醫院革委會雙方麵的討論,餘教授您的工作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