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金枝與葉明秀有功該賞,群臣們的顧慮擔憂卻也無不道理。
於是這賞賜就有些為難人了。要怎麼賞,才能賞得既讓有功將士不心寒,又能平復群臣異議?這很考驗李恪昭這位新君的本事。
歲行雲看他犯難,便歪頭替他出了個瞎主意:“君上金口玉言,有些話不便從你口中說出來。若不,將大家以私人身份召來遂錦小聚,我在內城單獨見他們,與他們講清楚這中間的為難之處,再讓他們自己提想要怎樣的封賞。”
衛朔望、司金枝、葉明秀,甚至為團山一戰提供後方保障的葉冉、衛令悅,都是“自己人”。歲行雲相信,隻要將其中利弊與他們開誠佈公講明白,他們不至於斤斤計較。
反正往後立功機會多了去了,司金枝、葉明秀威震後世戰史也不是單靠這一戰來的。
李恪昭唇角輕揚:“正有此意。”
歲行雲狐疑覷他片刻,恍然大悟,忿忿嚷道:“你倒是會引我入套!專程帶著這些奏報、簡牘來,就是想讓我主動開口攬下這樁事!你無聊不無聊?堂堂一個王,有什麼事需我做的,直接開口吩咐不行麼?鬼鬼祟祟耍這番心機,王者威儀何在?!”
李恪昭麵無表情側睨她,眼神卻有點淡淡無辜:“你方才不是罵我蚌殼精?”蚌殼精哪來的王者威儀?沒聽說過。
“我那叫罵?那隻是陳述事實。你自己算算,這幾個月除了政務,你與我說過幾句話?”歲行雲嘟囔抱怨一句後,意欲翻身背對他。
自有孕後,她脾氣顯然沒往常好了,往往因一些細微小事就心思起伏,喜怒說來就來,很難克製。
李恪昭怕她毛躁躁傷到自己,忙不迭托住她些:“別亂動。”
歲行雲一把拍開他的手:“我沒亂……啊!”
話沒說完,她脫口低呼,目瞪口呆地垂眸瞪著自己的肚子。
李恪昭驚得額角沁出冷汗,趕忙以臂圈住她,回頭對近侍道:“傳太醫!”
“不、不用,”歲行雲咽了嚥口水,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緩緩露出個有點傻氣的笑來,“禿小子好像踢了我一腳。”
她一直懷疑自己少了幾分為母本心,對肚裡這疑似禿小子的傢夥始終有點說不出來的恍惚。
可方才那輕微的動靜卻在她心中攪起驚濤駭浪,有一種溫柔而暖融的熱流湧向四肢百骸,總算有了將為人母的實感。
要是個嬌嬌美美的小姑娘那固然更好,可若真是夢裡那個禿小子……那似乎也不壞。
在歲行雲展開美好遐想時,李恪昭虔誠地將手放在她肚上,眼神裡飽含歆羨與期待。
可惜他等啊等啊,等到太陽都被雲擋住,還是沒等到第二次動靜。
李恪昭嚴肅蹙眉:“''他''怎麼回事?”
“他大概也不喜歡蚌殼精吧。”歲行雲嘚嘚瑟瑟靠著椅背,瞇著眼望天說風涼話。
李恪昭瞪著她圓滾滾的肚子,從牙縫中迸出五個字:“禿小子欠揍。”
語畢,也不再批閱奏摺了,抱起歲行雲就往寢殿內去。
歲行雲揪著他的衣襟,哈哈笑:“你不是常告誡我,別叫他禿小子,越叫越禿麼?”
“他最好禿到一根頭髮也沒有。”李恪昭耿耿於懷地冷笑。
“別這麼小氣。他不喜歡蚌殼精,也不算什麼罪過吧?”
見他慪得很,歲行雲毫不同情,反而樂不可支:“一天天的,活像多說兩個字你舌頭會累瘸,簡直人嫌狗憎,不怪禿小子不願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