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議:“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女將女兵也該有個機會成全念想。”

縉國女兵女將最多的隊伍,便是葉明秀與司金枝共掌的團山屯軍。見她二人有誌一同,李晏清便不再多言,由她倆自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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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秀與司金枝策馬疾馳回到團山後,立刻就搞出了個驚世駭俗的動靜——

團山屯軍主將司金枝、葉明秀聯名,豪擲數千金包下郡府屏城內所有私營花樓與妓館。

不但如此,兩人還白紙黑字地廣而告之:無論花娘或小倌,凡願“以身勞軍”者,事後皆由司、葉兩位將軍付錢贖身,摘除賤籍,放做平民。

這條件對許多不得已而墜入風塵的花娘與小倌來說不啻於天上掉餡兒餅,自是應者如雲。

其實團山治軍極嚴,以往無論男女兵將,最多隻能在換防輪休時去聽曲喝酒,單獨摘人牌子進房是絕不允許的,違者一經查實,杖一百,打到屁股開花。

但眼下形勢不同,誰也不知這一仗會打多少年,更不敢說最終能有多少人活著回來。事急從權,當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不過,像司金枝這種有夫有子的當然不會去,葉明秀女光棍一個,與手下光棍兒姐妹們“同樂”倒是合情合理。

團山屯軍兩位將軍既以那樣優渥的條件通令全城,掛牌迎客的小倌們自是踴躍,席間使勁渾身解數,歌舞琴笙、蜜語甜言,極盡所能討這群女將女兵歡心,就指望這春風一度後贖身了。

同袍姐妹們各自尋得心儀者,陸續擁著人進房,葉明秀卻一個也沒瞧上。

膚白貌秀者、斯文馴順者、清冽如泉者……各色各樣,全都不能撥動她的心弦。

葉明秀也明白,不是人家哪兒不好,是她自己的問題。

酒至半酣,她越想越覺得自己賤嗖嗖。

這麼多年了,她還偷偷抱著當年那點自欺欺人的幻想,時不時沒臉沒皮湊上去搭話、蹭飯。

偶爾“那個人”露點笑臉,隨手給她一件別人送他、他不想要的小玩意兒,她回去就能在榻上傻笑著滾一夜。

這麼多年了,她對別人的示好向來眼瞎心盲,除了“那個人”,她真沒以女人的心態正眼瞧過哪位男子。

哪怕這趟出征可能就死在外麵了,她還是想著他。什麼破出息?!

越想越情何以堪,越想越惱羞成怒。一向以冷靜沉著著稱的葉將軍借酒撒瘋,恨恨推翻了麵前的小桌案:“上輩子怕不是賤死的!”

末了,她喚來花樓老闆:“隨意安排一個,洗乾淨在房裡等我!別點燈!”

她曾聽人說過,“關了燈都一樣”。反正這次出去生死未卜,她豁出去了,就去試試看是不是當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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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一樣”。

房內無燈,窗外無月,可光看那模糊的黑影輪廓,葉明秀就知那是靠坐在床頭的那人是誰。

許多年了,她在心中悄悄描摹過他的輪廓千百遍,縱然他化作灰,她都能給他拚回原樣!

這下她就不知,自己與葉冉究竟誰“更賤一籌”。

之前那麼幾年裡,她好端端向他求親時,他讓她滾;她溫柔小意百般示好,他視而不見。

如今卻來搶人家小倌的活,一副任她“糟踐”的架勢。什麼狗德行!

葉明秀沒好氣地輕聲嗤鼻,轉身就要走。

黑暗中,葉冉中氣十足的聲音較平日低沉許多:“除了我,你換不到別人。”

“嗬,原來是葉軍尉。沒想到您在公務之餘還做這營生,失敬。”葉明秀冷嘲熱諷,腳下卻沒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