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沒誰這樣對待過衛令悅,但她又不是傻子,幾回下來,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幾分他的心思了。
一種“糟糕,大事不妙”的預感籠罩了她,使她心慌意亂、神魂不寧。
這日,厲兵秣馬許久的歲行雲終於得閒,趕上衛令悅也休沐,兩人便一道出去玩。
如今屏城新政提倡大開風氣,鼓勵女子們勇敢走出門,但收效不如預期。
衛令悅便時常與歲行雲,或者軍尉府名下的司金枝、葉明秀、花福喜等幾名女將相約,招搖過市出入各種原本隻允許男子出入的地方。
大張旗鼓的表率作用影響不容小覷,如今大大方方在街麵上做營生、甚至玩樂消遣的姑娘明顯多起來。
但衛令悅覺得還不夠。這次歲行雲本想約她去看賭馬,她卻堅持去花樓喝酒聽曲。
這世道裡本就沒太多消遣,隻去花樓單純喝酒聽曲,這點事在歲行雲看來完全無礙風化,她是願意奉陪的。
“隻不過,我從前一直以為悅姐正直雅趣,怕你不喜,就沒敢邀你來這種地方。”歲行雲手執酒盞,懶散靠著椅背笑彎了眉眼。
衛令悅已酒至微醺,雙頰酡顏,湛盈盈的水眸中盛著幾許苦澀與糾結。
她單手托腮,有氣無力地勾起唇:“從前聽人說,這種地方''一醉便可解千愁''。不過,我覺得好像沒別人說的那麼靈啊。”還是心煩意亂。
“悅姐你聽錯了吧?人家八成說的''一睡解千愁''。”歲行雲壞笑挑眉,滿嘴跑馬地胡說八道。
衛令悅也是仗酒撒瘋,順著她的歪理渾話笑道:“我瞧著這裡有幾個小倌的姿色才情都過得去。要不咱們……”
“姐姐這是看上哪位小倌,想摘人牌子去後頭?”歲行雲搖手大笑,“我有家有室,又有軍紀約束,這事可不敢陪你。姐姐獨樂即可。”
衛令悅笑著強嘴:“獨樂就獨樂。我這就喚……”
話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道幽幽冷語:“夫人需喚何人?吩咐何事?”
熟悉的嗓音讓衛令悅酒醒大半,倏地坐直,目視前方稍定驚魂後,才緩緩轉頭。
最先入眼的,是衛朔望今日特地刮過鬍子的臉。她忍不住“咦”了一聲。
這是她第一次清楚看到沒鬍子的衛朔望。
這人平日一把絡腮鬍遮麵,但也隱約看得該出是個娃娃臉。她是萬萬沒想到,這傢夥的娃娃臉在稚氣中還透著幾分俊秀美感,讓她腦海中倏地迸出四個字“秀色,可餐”。
她猛地一拍腦門,慌張壓製住滿腦子的烏七八糟。想什麼呢?!這位可不能餐,她近來心煩意亂,不正是因為太明白,若將這傢夥吃下去,那就再吐不掉,會很麻煩的!
隔幾而坐的歲行雲幸災樂禍地跟著回頭,卻在看清身後的人時轉為心虛傻笑。
半步遠處,不但站著麵黑如鍋底的衛朔望,旁邊還有個同樣臉色的李恪昭。
兩對夫婦一真一假,但都是屏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已被全場圍觀,再說什麼都容易惹人笑話。
於是,衛令悅與歲行雲明智地選擇了,閉嘴,束手就擒。
就這樣,花樓中的眾人眼睜睜看著六公子夫人與衛將軍夫人雙雙被各自夫君“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