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響起在院落外。
“娘娘!不好了!”李公公說出這句話,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在室門外。
“夜軍已經開始攻城了?”夕顏問出這句話,容色不驚。
“是啊,娘娘快去看看,黑陽將軍已在城樓上了,怕是要娘娘給個主意。”
這兩日的並肩作戰,墨陽從最初對她的不屑,漸漸地存了些許的尊敬,甚至於,更多的時候,墨陽選擇聆聽她的每一句話,甚少再自負地以傳統兵書上的法子來應敵。
因為,墨陽發現,紙上談兵,其實麵對夜帝這樣深謀遠慮,又生性多疑的帝王,並非是可取的。
但,今日攻城的法子,卻是讓墨陽陷入維穀。
他和皇貴妃不是沒有排過所有可能會用到的攻城法子,滿滿排了幾大疊紙,惟獨,卻漏了一樣。
攻心。
是的,攻心。
夕顏行到城樓上時,看到這一幕,她想,這一輩子無論過多久都不會忘記的。
城牆外,是黑壓壓的一片士兵,確切的說,最前麵的塹壕旁,是一排之前被夜軍俘獲的巽軍。
這些巽軍被鐵鏈鐵穿過鎖骨,就象牲畜一樣一個挨一個橫排牽著。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置著一排拒馬,拒馬後是夜軍的弓駑手隨統一的號令射出箭簇,直中塹壕前巽軍的要害,一排巽軍中箭跌入壕內。後麵,便再被趕上一批巽軍。
這一批裏,一名巽軍死活不願上去,整隊巽軍的步子困此暫停了下來,她看到,一條血箭噴出時,那名不肯走的巽軍頭顱已被生生地興削去。
接著,那批巽軍拖著那具屍體,方緩緩行至塹壕旁。
眸光望向塹壕內,早摞了好幾層巽軍的屍身,本來挖得很深的塹壕漸漸地快似要被填平。
“不什麼現在才告訴本宮?”夕顏遏製住胸口的窒悶,眼底的冰冷,問出這句話。
這屍身堆積和速度,少說也已過了半個時辰。
“娘娘,未將本以為——”
“本以為,夜帝不會行此手段,是麼?”
百裏南所行的手段狠辣殘忍,這與他的外表是截然不同的。
隻是,誰又真的和外表全然符合呢?
“今日寅時,夜帝就突然發來告文,聲稱,若我們不開城投降,他便將之前俘獲的兩萬四千名我軍兵士悉數斬於塹壕內,以累起的屍身做為依著物,攀附至城樓。我軍試著射殺對方的弓駑手,無奈有拒馬做擋,頗有不便,並且夜帝似擺了同歸於盡之心,射殺了一批弓駑手後,又有一批替了上來,如此僵持到現在。”
說話的當口,城樓下,夜帝再起殺戮,那排巽軍被射殺於壕內。
接著,又是一排巽軍被趕到塹壕旁。
“先讓夜帝停下。”夕顏吩咐這句話。
“娘娘,剛剛夜帝又發了告文,稱要見我們守城的主將,未將想著,這就過去,所以,才請娘娘暫代未將守著這城樓,容未將去談一談,或許——”
一切,就都沒有餘地了。
杭京,是重要。
但,之於人的性命,卻是淩駕於這份重要之上。
畢竟,哪怕失守,可以再得。
若,性命沒有了,還能重來麼?
她的足尖徐徐落到城樓下的塹壕旁,她看到,站於塹壕旁,將死未死那批巽軍哀哀的眼神,哪怕,身為鏖戰過疆場的士兵,臨到死亡的跟前,卻仍會比沐血疆場,更缺了那份勇氣。
區別在於,沐血疆場,你並不知道,哪一刻會死。死亡對於疆場來說,不過是那。恐懼因著這份刹那的存在,不會蔓延得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