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敵人數倍於己,這精銳之士仍奮勇無比。
邊掩護著他們的君上和那名“舞姬”,邊打開後門,退到街道之上。
那裏,正是杭京另一處街道,直通東城門。
隻是,這不算遠的距離,如今要過去,卻是難如登天。
兵器相交發射的寒光中一排排夜軍藍色的盔甲倒下去,一層層巽軍青色盔甲又迎上來,巽軍耐著性子,一層層剝去那藍色的方陣。
兩陣中間堆積著越來越多的屍首,終於迫地精銳士兵的陣腳開始有些惶亂。
便在此時,突然仿佛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氣,旋即“萬歲”聲如潮水般漫卷開來,但見巽軍青色的陣勢中,一著明光鎧甲的男子長身玉立在巽軍之後,他冷峻的眉目間仿佛映著微寒的雪光,而鎧甲外明黃鬥篷被風吹得飛揚,仿佛碩大的翼,正是傳聞中,曾是失蹤與牡勒山的軒轅聿。
百裏南猶記得他和軒轅聿短兵相接,於山上相搏,隻是,不知道為何,軒轅聿僅防了他三招後,麵色突然泛青,接著,眉目間似染上了霜寒之意,哪怕他一心要將其擊敗,見這樣的軒轅聿,他手中的招式終是緩了一緩,一緩中,軒轅聿兀自手撫胸後退幾步,卻不料身後已是山穀,他就這般跌了下去。他忙上前,看到軒轅聿將劍刺入山壁中,身子,晃蕩於山穀之上,那時,他沒有任何猶豫,伸手向去拉他,未料軒轅聿眉心一鎖,突然,手似連握住那劍的力氣都沒有,就這樣撒手,跌入山穀。
他伸出的手,除了抓住劍柄外,再無其他。
而劍柄上垂落的穗子,終讓他突然再次有了計較。
這份計較,其實僅是為了掩飾他鄙視刹那的心軟。
軒轅聿墜崖,他理應痛下殺手,豈有幫其之理呢?
眼見著,巽軍群龍無首,他最終的目標是杭京城,自然節省越多兵力越好,遂命夜軍撤下山去,於山下,以二十萬兵力合成包圍圈,守住牡勒山,以求困巽軍與無糧,不戰自敗。
而他則率剩餘的三十萬大軍急往杭京,趁巽軍兩邊都群龍無首之際,行破城之術。
隻是,哪怕再周密的部署,終究,是存了人為的變數。
他的變數,說道底,還是沒有徹底狠心冷絕。
譬如現在,他若挾持夕顏,麵對這位巽帝軒轅聿該有更好的效果,可,臨到頭,他想到的,卻是放了那一人。
不過,現在,讓他終是下了一個之前未曾下得定的決心——
碰到軒轅聿,身旁的女子,總歸有了去處。
百裏南的唇邊漾起一抹笑意,他看不到身旁女子的表情,他也不用再去看。
兜兜繞繞了一圈,交給那人,亦能還她一個周全。
畢竟,遠嫁至夜國的鳳夫人,天下人都知道,已經死於暮方庵的大火中。
一名刺殺夜帝成功的舞姬,這個身份,軒轅聿要迎回她,無疑是最好的。
軒轅聿的眯起墨黑的瞳眸,睨著百裏南,唇邊仿似劃出了一道弧度,卻是沒有一絲的笑意,僅有那冷如千年寒潭的聲音響起:“阿南,想不到,朕和你,卻又在這樣的場合見麵。”
“聿,這,其實就是朕和你最終的歸途,我們的父皇,假扮做惺惺相惜這麼多年,我們也扮了那麼多年,不是嗎?”
“朕欣賞你的坦率。確實,天下三分了太久,是該大一統了。”軒轅聿說完這句話,拔出佩劍:“不過,念在我們昔日同拜一師的情分上,朕再給你一個機會,假若,你能從朕的劍下逃得命去,那麼,朕會考慮封你一個逍遙侯,如何?”
一泓秋水般的劍身,冽然生寒。
逍遙侯,從國君到侯爺,銀啻蒼有所忍,他確實無法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