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10、宮牆(1 / 2)

宮深月色遠,牆高日頭昏,興衰蕭瑟處,最是不由人。鬩牆非本願,手足尚連根,堪憐台城柳,娑婆又幾程。

卻說興慶殿中,君臣問答,望著老者的背影,林蕭遠無言以對,縱然他是如同彗星閃過天空的百年難得的武學天才,縱然他是鷹門千年來最有可能跟隨祖師腳步踏破虛空的絕頂掌門,在這個問題和答案麵前,也如同稚子一般。除了沉默,任他冠絕天下的武功,也找不到應對之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老者挺拔的背影在眼前一點點變得佝僂,沒由來地歎一聲,”你說得對,我做不來那慈愛的富家翁!“

“陛下!”林蕭遠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隻得望著老者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殿角的轉折中。他搖搖頭,身形忽地一恍惚,好似薄霧一般驀地消失在大殿之中,桌上香茗飄煙,浸出一股淡雅的清香,朝著殿外緩緩飄去。

五龍殿中,林蕭遠的身影憑空出現,從模糊到清晰,如同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如仙似佛般帶起淡淡的煙霞從他周身溢出。他在殿中站定,皺眉看著殿上桌案前的女子隨意地翻閱桌上的卷宗和書冊,輕咳一聲道,“師姐要等的人已經來了,不去見見麼?”說著,不動聲色地走到案前,將那些卷宗和書冊收了起來。

女子抬起一雙鳳目白他一眼,雙手一推站起身來,搖搖頭道,”這小子不過是引子,要從斷生天鷹手下救人,他還遠遠不夠,玉真老道不可能沒有後手!等著吧!“

林蕭遠頗有些無語道,“兩位皇子可是虎視眈眈,你確定不與他合力?三天之後,我出手的話,二皇子就算出局了!”

女子皺眉道,“既然皇帝老兒要軒兒入局,總要給他些時間,至少大婚之前不會讓那兩個小崽子動手吧?”

林蕭遠搖搖頭道,“昨天之前還是如此,不過既然顏相插手,將那小子送入宮來,陛下便改主意了。今天順水推舟,封那小子為昭武校尉,做了金龍衛中郎將,統轄禁軍,這樣都護不了二皇子的安危的話,那便不要入局了!”

女子隨著林蕭遠的話麵色漸沉,思索道,“看來得提點提點那小子了!”說罷莞兒一笑道,“這小子倒是升的快!正七品的副史做了個把月,這就到正六品上了。”

林蕭遠半眯著眼道,“以他的武功,做個雲麾將軍也富餘,按照洪成的描述,他的實力差不多到第六重,易北都差了一些!他才二十歲啊!”

女子也歎息一聲,點點頭道,“是啊,他們這一輩以盛淺予和李夕歸打頭,沒想到這小子後來居上,當初見他之時也道玉真老道弄些玄虛,嗬嗬,人家這哪裏是玄虛,直接就是打十門的臉!”

林蕭遠淡然道,“青華道宗遠在外海,一向清高自傲,遠離塵俗,弟子又少,也掀不起什麼大浪。關鍵是慈恩,蓮社,華嚴,三論幾宗,和靈寶,正一,全真,淨明幾派,有的據位,有的爭權,有的論理,有的講法,鬧嚷嚷亂作一團。這些年隱派抬頭,八宗八派本就不和,借著爭龍之事怕是要狠狠地作為一番。”

女子冷笑道,“如今再加上軒兒這一支,皇帝是想徹底將這天下攪亂啊!”

林蕭遠沉默片刻,在書案後坐定,閉著眼沉聲道,“不過是以亂治亂,破而後立之法罷了!唉~自古興衰常有,隻是苦了百姓!”

女子見他有送客之意,沉聲道,“我隻是一女子,管不了那麼多家國天下,隻是要想動軒兒,先問問我手中的刀!”

林蕭遠知她一向執拗,無法勸阻,沉默片刻問道,“對了,那藥境的祭司怎麼樣了?”

女子冷笑兩聲道,“能怎麼樣?既然要做夫妻,先關一起吧。”

林蕭遠皺眉道,“她未必真有此意,你這樣做卻是有些不妥。”

女子白他一眼嗤笑道,“你個老光棍懂什麼?男人水性,女人寬柔,我看呐,這郎未必無情,這妾也未必無意,我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成其好事,自會有謝我之時!”

林蕭遠被她搶得一陣無語,隻得默不作言,閉著眼不見為淨,那意思讓女子趕緊走!女子又何嚐不懂,怒哼一聲轉身而去,隻是在邁出殿門之時低聲傳來一句,“你要真懂,何必蹉跎這二十年!自作聰明的蠢驢!”女子罵完揚首而去,隻留林蕭遠在殿中怔了怔,臉上添幾縷黯然。

卻說柳七陪著顏清臣回到太常府,前腳進門不過片刻,後腳聖旨便到了。那司禮的太監笑意盈盈,宣了旨意恭恭敬敬送到柳七手上,笑道,“將軍,陛下著您早些上任,披掛將印皆在此處,不知將軍何時到來,我好吩咐他們準備。”

柳七瞥向顏清臣,見他點頭才道,“那就未時三刻,我吃過午飯自來!”

“好勒!”那太監笑著,吩咐眾人將賞賜的金銀禮物歸到後院,才拜別二人回去複命。

顏清臣此時已經反應過來,心中有些計較,早早地用過午飯便找來柳七合計,將心中猜測說與他聽。柳七越聽越驚,連連搖頭道,“真是怕了你們了,都是一肚子的花花腸子,我還以為那老頭是個好人,沒想到卻是圈弄我!”

顏清臣取了腰下金魚袋啪地一下扔到柳七頭上,柳七不敢躲,隻得生受。顏清臣怒其不爭,罵道,“你小子這張嘴真是無忌,今後在宮中若還是這樣,饒是你武功通神,又有幾條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