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歇想起沈院判說的動怒傷胎兒的話,登時覺得他跟狗東西置氣對不起他的崽,他把狗東西人畜無害的臉從腦子裏踢出去,心平氣和地開始打盹兒,順便想想崽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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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送宋思婉回府耽誤了時辰,雲歇也不準備去謝不遇府上了,直接打道回府。
他一進門,阿越立即驚喜迎上來。
雲歇問:“有事找我?”
阿越猛點頭。
雲歇見他塞進右手袖子裏的左手似乎握著什麼東西,知道他有東西叫自己看,沉聲道:“進屋吧。”
雲歇屏退下人,掩上門,解著浸潤寒意的寬鬆外袍,隨意道:“拿出來吧。”
阿越搖搖頭:“不急,也可能是阿越弄錯了,阿越先問表叔個問題。”
雲歇等他下文。
阿越咬咬牙,直言不諱
:“表叔,你可有給阿越寫過信?”
雲歇茫然:“什麼信……”
阿越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果然如此,雲歇沒給他寫過信。
那這信,是誰寫的?
阿越忙不迭從袖中掏出信遞給雲歇,雲歇狐疑接過,望著信封上“阿越親啟”四字,麵色頓沉。
那四個娟狂飄逸的大字,和自己寫的一模一樣。
可他從未給阿越寫過信。
雲歇夾出信紙,攤開掃了眼。
阿越察言觀色,見他先是深吸一口氣,然後臉黑如鐵,最後……握著信紙的手緊攥,微微發抖。
阿越怕他氣著了,忙過來要幫他順氣:“表叔您消消氣,別傷了孩子。”
阿越現在有點後悔了,他就算心存懷疑,也不該挑這種時候告訴雲歇。
雲歇避開他手的觸碰,麵無表情道:“我沒事,我問你,你是不是看了這封信,才下定決心幫蕭讓的?”
阿越猛點頭:“要不然他再怎麼賄賂我,我也不至於投敵。”
“……他還賄賂你了?”
阿越自覺說漏了嘴,尷尬一笑,僵硬地點點頭。
雲歇這會兒算是全明白了。
他之前還納悶,阿越這家夥雖心思活絡,也不至於頭昏腦熱幫蕭讓,原來還有這一層在裏麵。
他倒是想不到,狗東西竟然還會學他寫字,不僅會,還到了真假難辨的地步。
阿越就是再遲鈍也想通了前因後果,焦急道:“表叔你別生氣——”
雲歇瞥他一眼,打斷道:“我真沒生氣,我不喜歡生悶氣,得不償失,我生氣也沒必要隱瞞,我有發火的權力,我生氣的時候……”
雲歇微微一笑:“一般會……發泄一下。”
發泄?阿越一呆,剛要躡手躡腳挪到邊上抱走身側易碎易傷人的花瓶,雲歇卻拿著信到了案前。
“替我磨個墨。”雲歇指了指手邊的硯台。
阿越一頭霧水地過去幫忙,見雲歇從一邊抽出宣紙,還是忍不住問道:“表叔,你這是要做什麼?”
雲歇執著毛筆蘸墨水,懶懶笑道:“陛下以我之名送了我封信,我不投桃報李,豈不是太不識禮數?”
阿越在這個笑裏突然一陣頭皮發麻。
雲歇開始提筆寫,阿越一邊磨一邊不住踮腳望,看到雲歇麵前宣紙上娟秀文雅的字跡,猛地一怔。
“表叔,我在你書房見過你的字跡,明明不是這樣的……”
雲歇抬眸輕掠他一眼:“話多。”
阿越一噎,默默磨墨,卻忍不住在想,雲歇這是學誰寫字?
這字雖少了份令人讚歎生羨的瀟灑不羈,卻多了端莊自矜之氣,入目極賞心。
雲歇寫道:“蕭讓奉上,相父親啟。”
“讓兒自知犯下大錯,茶飯不思,徹夜難寐,終是忍不住提筆自白,以求相父寬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