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收到了鄴城被蜀軍攻破的消息。
“沒想到會這麼快……”一名軍官低聲感慨。
桌旁傳來接二連三的歎氣聲。
這裏坐著的都是田疇的舊部,在田疇決定向朱瑙投降時,已緊急給徐州駐軍傳令,讓他們趕走了所有陶北的人馬。可即使如此,當了這麼久的梁國臣子,如今眼見梁國覆滅,他們心裏還是免不了難過的。
然而帝位即將易主,讓他們感到憂慮的,主要還是他們自己的前途。
“田公怎麼就這麼降了呢?”一人忍不住出言抱怨,“他這一降,叫我們可如何是好?”
“是啊……”另一人出言附和,“縱使戰況艱難,田公為何不先退回徐州,與我們共商對策呢?如今他輕而易舉歸降了,蜀人卻會如何對待我們?”
席上眾人麵色愈發沉重。
他們中的不少人對於田疇都有怨言。怨言不在於田疇叛梁投蜀——梁國大勢已去,陶北又令人寒心,叛了也就叛了——而在於田疇投降得太快,沒有事先跟他們商量。
他們身為田疇的部下,前程都係在田疇的身上。如果田疇都不能得到朱瑙的器重,那他們這些部下就更別說了;可就算田疇被朱瑙重用,他們能否得到朱瑙的信任也不好說。蜀國不缺兵馬,他們又不是朱瑙的嫡係,被猜忌打壓在所難免。他們這麼多年可是親眼看到陶北是怎樣對待那些降卒雜兵的!
原本如果田疇能先回徐州,他們擁兵自重,和朱瑙好好談談條件,沒準大家夥能共謀前程。可田疇這一降,他們就非常被動了。
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直接撇開田疇,在徐州自立,照他們的想法去和蜀軍談條件,甚至有可能先打上幾仗,讓蜀軍知道他們不好對付,不得不用高官厚祿來安撫他們。運氣好的話,也許他們能謀到一個不錯的前程,當然運氣不好的話,也有可能粉身碎骨;另一條路,就是相信田疇已經為他們做好了打算,不爭不搶乖乖聽話,任由蜀人安排。
兩條路,都有風險,也都有機會。
帳內的氣氛愈發緊繃了,軍官們不由將目光投向了坐在主座的肖嘉。田疇走後,目前徐州兵馬大權就由肖嘉代為掌管。
過了良久,肖嘉終於緩緩開口:“徐公為人深謀遠慮,多智善斷。他並非為蜀軍所擒,而是自願投誠。他既這樣做,必有他的道理。我們,還是應該相信徐公……”
在座一片沉默。
肖嘉說這些話。也是經過了好一番掙紮的。他們所處位置越是高,需要考慮的越多。這些年他們立下了赫赫功勞,卻也結下了不少仇家。他們害怕不能得到蜀人的善待,除了舍不得放棄手裏的權利之外,也因為一旦放權,他們很可能就連自保都做不到。
可這些人畢竟都是田疇的心腹,這麼多年下來跟田疇也算情誼深厚,田疇平日待他們可不像待那些雜牌軍似的無情。他們還抱有一絲希望,也許田疇的確為他們謀好了後路……
“要不……”
忽然有一個人開口打破沉默,眾人紛紛向他看去。那人頓了一頓,道,“要不,我們向南進軍,先攻下淮南,然後順淮河、泗水而下,兩麵夾擊淮安!隻要取得淮南與淮安,我們就可隨時劍指江寧!等蜀帝平定梁國後,下一步必然會圖謀陳國。我們為蜀帝獻上這份大禮,就不怕他不善待我們這些弟兄!”
這話說的眾人一愣,頓時有數人眼睛亮了起來。
別說,這還真是個不錯的思路。如果靠擁兵自重來威脅朱瑙,縱使最後朱瑙服軟,給了他們高官厚祿,但心裏難免會有芥蒂。等天下太平以後很可能還是會伺機除掉他們。但如果他們能為朱瑙立下軍功,朱瑙就不敢不善待他們!這不僅是他們立功後能讓朱瑙相信他們的忠心,更重要的是朱瑙如果不獎賞功臣,情理上說不過去,也會打擊其他臣子的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