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的風才能在不喜享樂的李涵跟前掀起浪呢?
所以說對於一個妖孽來說,要勾引一個荒淫無道的皇帝很容易,要勾引一個用情專一的皇帝卻很難,要勾引一個勤儉務實又對悍妻用情專一的皇帝,那更是難上加難!
話雖如此,我們的黃輕鳳可絕不會承認自己無計可施,她將這三年來自己與李涵之間毫無進展,統統歸罪於她和飛鸞作為“先帝遺寵”,必須為那短命的敬宗李湛守孝三年。
文宗李涵生性崇尚儉省,在繼承了哥哥的帝位後,先後遣散了數千名宮人,飛鸞和輕鳳之所以沒有被送出宮去,除了輕鳳的拚死請願以外,敬宗的遺詔也起了相當大的作用——大家應當都還記得那日敬宗在欣賞過飛鸞輕鳳的歌舞之後,是如何興高采烈地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吧:等回到大明宮裏,我要用玉為你們琢個芙蓉寶台,專供你們歌舞用;你們怕風吹日曬,我就築金屋寶帳,不怕你們像雪一樣悄悄化咯!
對!就是這麼一番話!俗謂君無戲言,當日李湛的一言一行,可都有史官在一旁記著呢,更兼有那些喜歡溜須拍馬的人,皇帝一發話,他們早早便將消息放了出去,以期回到長安大明宮之後,天子能夠龍心大悅,進而嘉獎這些善於“揣摩聖意”的賢能。
因此當唐敬宗的靈柩被扶回長安時,飛鸞和輕鳳的玉芙蓉寶台、金屋寶帳早已列入了內侍省的計劃。於是江王李涵在繼承哥哥江山的時候,便也無可無不可地順帶接收了這兩位“浙東國”進貢來的舞女,甚至連打造芙蓉寶台金屋寶帳的計劃,也沒有被勾銷。
這一切真是正中輕鳳的下懷,哪怕需要假惺惺為先帝守孝三年呢,那點時光對於她們來說,也實在太過微不足道。
唯一使輕鳳心癢難耐的,是她自己與飛鸞寄身教坊司,還沒搬進大明宮裏,與李涵之間隔著好幾道宮牆,很有點咫尺天涯的意思。
不過這一點輕鳳也不怕,對於一個肩負著魅惑君王敗壞朝綱的妖孽來說,這點子距離,還能算難處麼?於是在太和三年春天脫掉孝服的黃輕鳳,抱著天生麗質難自棄的自信,在這一天清晨例行公事地搽過二兩胡粉和胭脂之後,對依舊窩在帳中賴床的飛鸞嗤之以鼻:“瞧你這點出息!”
“唔,不知怎麼的,一到春天人家就容易困啊……”飛鸞縮在被子裏喃喃回答輕鳳,連眼皮子都懶得睜開一下。
“你哪個季節不這麼說?換套說辭行不?”輕鳳頗為不滿地白了她一眼,又回頭對著鏡子左照右照,勻了勻胭脂,“要是都像你這樣不思進取地墮落下去,我們何時才能勾引到皇帝呢?”
“都已經三年了……”飛鸞自暴自棄道,“皇帝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你可不能這麼悲觀,你瞧,我們住在這金屋寶帳裏,冬天不穿綿、夏天不流汗;吃的是荔枝香榧子、龍腦和金屑,你知道宮裏的人怎麼議論咱們嗎?說我們是‘寶帳香重重,一雙紅芙蓉。’嘿,再這麼折騰下去,皇帝遲早也會對我們留心的。”
飛鸞在被窩裏翻了個身,懶懶打了個哈欠:“你說你這不是窮折騰嘛,說到荔枝香榧子,那我也是喜歡吃的,可金屑龍腦你也問內府局要,有什麼用?聽說皇帝可不喜歡奢侈浪費了,你這樣,當心他更不喜歡……”
“說你笨你還不高興,要是咱們不會折騰,如今能過得這樣舒心嗎?若不是教坊的善才以為咱們不能經風吹日曬,還能由著你這樣賴床睡懶覺?再說了,沒有龍腦內服外用,咱們一隻狐狸一隻黃鼠狼,那氣味能聞嗎?”輕鳳把眼一瞪道,“金屑那是留著備用的,等我攢夠份量了,我就一次把它們都熔成金錠。我們現在雖在宮外,卻也不是自由之身,比不得在民間沒有後顧之憂,可以拿樹葉子變錢騙人,等有朝一日進了宮,也好方便我們四處打點,這就叫錢能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