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決定離開北冥前往無骨之地,我就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贏湛身上。
他活著我才能活下去,他要是屍骨無存,我也會去陪他。
正如極樂與極苦是個相反的形容詞,北冥與無骨之地實則也是在一條直線上的相反方向。
上北下南,出了竹屋我便馬不停蹄的往大陸的最南麵奔馳。
不知是我跑的太快,還是秦玉郎說服了北冥鯤和緋虞,一路上他們都不沒有出現阻攔我。
似乎前往無骨之地的路上,隻有隱秘在路邊那些偶然飛出的螢火蟲指悄悄引著我。
無骨之地亦如它的名字那般荒涼僻靜,放眼望去,沒有山也不見水,地上的黃土如老人臉上的皮膚幹裂出一塊塊不規則的圖案。
天空中也沒有鳥雀和白雲,甚至分不出日月,仿佛有人往這片天地間潑上了一筆墨,經過時間的打磨褪了色,變成了混沌的灰。
空氣中到處彌漫著腐朽和死亡的氣味。
我站在無骨之地的邊緣,心裏已經涼了一大片,每走出幾米就能踢到一些散了架的白骨,它們已經風化了,一碰就會變成散沙。
這些骨頭都是饕餮留下的食物殘渣,走到了無骨之地的中央區域,我發現了一堆新鮮的骨頭,甚至還有一顆帶著秦國頭盔的頭顱,應當就是贏湛所帶的軍隊遇難的地方。
又往前走了一段,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山洞,入口處的地麵上出現了更多新鮮的人骨,還有一些被折斷的兵器。
我點了一支火把走進去,第一腳踏出山洞,鞋底就被一種腥臭的粘液粘住。
這是快要幹涸的血跡,數量之多宛若蜿蜒的小河,從山洞的深處無聲的蔓延出來,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閉上眼睛感受了一番,山洞裏除了那些圍著屍骨嗡嗡亂飛的蒼蠅,似乎找不到其他生命的跡象。
“莫非那神獸饕餮出去覓食了?”我有些慶幸,提醒吊膽的加快了腳步。
山洞裏岔路很多,幾乎每一個岔路口都有十來米的高度,而且在每個岔路邊緣的岩壁上都有被磨損磨圓的痕跡,這說明饕餮神獸體型巨大,進入洞穴之後都是身體摩擦著岩壁勉強爬行的。
還說明一點,那就是饕餮是個隨心所以的怪物,沒有固定的行動路線,每次都走不通的岔道口,才有可能將每個岔道入口的岩壁打磨的如鏡麵般光滑。
眼前同時出現了三個岔道,讓我亂了方寸。
“有人嗎?”我試探的往洞穴伸出喊了一下。
封閉的空間中,聲音都能產生回音,傳播到十分遙遠的地方,我確定要是這個洞穴裏還有活人,他們一定能聽見我的喊聲。
可等了好幾分鍾,從眼前的三個岔道裏一點回音都沒有傳過來。
我感到鼻子有些酸,不確定一路走來踢到過的那些森然白骨究竟是誰的。
“贏湛!”我不死心的又大喊了一聲。
我從來沒有這般聲嘶力竭的喊過一個人的名字,但回應我的依舊是洞穴裏回蕩著的我的回音。
突然,我感到身後有什麼東西不動聲色的收縮了一下。
似乎是我不小心踩到了什麼!
抬腳一看,居然是一朵接近於白的淡粉色的花。
花瓣的形狀長得有點像是雛菊,但是充滿了水分,在火光的照應下可以看見濕潤的反光。
“奇怪,這裏一滴水都沒有,連仙人掌都沒看見一顆,怎麼會長出花來?”
被我踩了一腳,那朵花像是受到了刺激,神不知鬼不覺的往我的腳邊挪開了幾厘米。
我驚奇的看著這一場景,又用鞋尖去撥弄了那朵花一下。
隻看見那朵濕潤的粉色雛菊突然爆發出一聲微弱間隙的尖叫:“啾~!”
便拔地而起,在山洞裏瘋跑起來!
它這麼一叫,像是發出了一種警報,山洞裏頓時響起了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啾啾”叫聲。
無數粉色的雛菊都如雨後春筍一般從岩壁裏冒了出來,瘋狂的在洞穴的各個角落飛速移動。
那叫聲並不算太刺耳,但孤身一人處在這樣的環境下還是叫我有些毛骨悚然。
恐懼來源於無知,我決心抓住一朵粉色雛菊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新物種。
正巧有一隻大驚失措的雛菊跑到我的腳邊,被我一腳踩住。
“啾啾——!”它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就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