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子扶穩方向盤,難以置信地看了看陶睿知那有些扭曲的麵容。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心境已不可同當年而語,隻好忍耐地小聲說了一句:“別瞎想了,我看他是在猜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
然而就連這句話也不能在陶睿知那裏喚起絲毫的同情:“切!你編肥皂劇呢?女兒?他當野男人還不夠,還要把別人也當成野種!”
林西子覺得已經不能同陶睿知交流下去,幹脆不再作聲。
但陶睿知還不肯善罷甘休,又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你看看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你們家這什麼亂七八糟的破事兒!你還要貼著往裏摻和,什麼意思呀?你知道你姑姑已經有你姑父了嗎?你姑父這些年來對你們姑侄二人有哪點不好?你姑姑背著他對別人藕斷絲連還不算,現在你還要夾進去拉皮條是怎麼著!”
這話說得實在太難聽,林西子覺得自己胸口間憋著的一口惡氣已經快要爆炸,將兩個人都炸得血肉模糊同歸於盡。
但她竟然一絲聲響也沒有發出來,隻好自己把自己無聲無息震成內傷。
對陶睿知,她永遠無法像對許超然那樣,惡聲惡氣地任性。許超然說過,隻要她肯跟他在一起,就永遠隻會有她欺負他的份兒。他真的做到了。
但是在陶睿知這裏,林西子氣得暈頭轉向也隻能不發一言。她眼前的世界輕飄飄地晃動起來,腦袋裏有一個聲音在溫柔地安慰她:“沒事兒,我們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了!”
——陶睿知忽然身體一傾迅速撲過來,雙手把方向盤用力一扳:“你瘋了,這是入口!”
林西子回過神來,發現車子剛剛從鬼門關邊輕輕滑過。高速公路在這一段出現了一個重大的設計失誤,出口和入口不但靠得很近,而且難以辨別。從回來後林西子第一天開車,陶睿知就反複提醒她在這裏一定要格外小心,要是不小心從入口下去,保不住就會跟迎麵開來的車一頭撞上。
林西子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他們那座城市旁邊有一段高速公路也有這個問題。有一天深夜,一個酒後駕車的女孩子昏頭昏腦從那個難以同出口區分開來的入口開了下來,正好當時就有一輛車子正在一點點加速準備駛上高速公路。剛從高速公路下來的人通常也會因為對速度感覺不對而開得偏快,兩輛車反應不及,迎頭就撞在了一起。
據說那天那段高速公路的護欄上,長長一溜的腸子肚子,肉末骨渣散落滿地。
——林西子驚魂未定,看著前方,淚眼模糊。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讓視線重新清亮起來,卻還忍不住地渾身顫唞。
陶睿知也大難不死地喘了好一會兒氣。好像剛才那一下子,終於把他徹底震醒了。他向這邊靠了靠,輕輕摟了摟林西子的肩膀:“對不起寶貝兒,我不該說那些混帳話,而且還是在你開車的時候……”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林西子,見她還不肯說話,又加了一句:“我錯了,你原諒我,別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好不好?求你!”
最後這句“求你”讓林西子心裏柔軟了下來。他還是如此關心她的安全,生怕他不在車上的時候,她還會為了這件事情而耿耿於懷地分心。
她轉過頭來,對陶睿知笑了笑,夫妻倆算是和解了。
對於自己不在乎的人,天大的事情也可以馬上放下,不多計較,這不能說不是好處。